李监查颌首:“这也是我把造办署争取过来的最主要原因。”
以前织染署和造办署不是同一拨人在管,交接程序非常繁琐,频出误差的情况也杜绝不了,如今交由同一个人打理,两边融会贯通,中间可以省下很多步骤与麻烦,省事又省心。
“不过目前正在做接融,两边的编制还很乱。如果你能来帮我则最好不过,我能做进一步的人手调度。”
温浓瞅着牌匾上的造办署三个字:“我能来这边吗?”
李监查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想留在织染署。”
温浓干笑:“织染署已有钟司制,我应付不来那个人。再说我对制香……新鲜事物还挺感兴趣的。”
“心思浮躁可要不得。”李监查摇头,“如果你决定下来,届时我会调你到造办署。”
温浓咬咬牙:“决定了。”
第113章 师徒 “据我所知,容总管并不待见容欢……
两署用人调度李监查可以说了算, 除此之外容从赋予她的话语权竟还挺高。据说这是容从的意思,他在接管尚事监以后大刀阔斧进行整顿,原本大家都以为他会直接清除掉原有的管理层, 没想到容从只是拿走了最高统管权, 底下各司各署则分派到她们几个人手中。
很显然,容从起用包括李监查在内的这几位必然经过一番考量,像李监查这样能力过人却这么多年只能混个司制的头衔委实属于明珠蒙尘,容从的提拔对她而言很有一番大助益。
从前李监查因为容欢杀她嫡徒还曾与容从过不去,万万没想到容从竟能既往不咎、放下成见起用她,相较之下李监查只觉自愧不如,如今留在容从手下倒是颇受管服。
温浓忍不住感慨容从收买人心一套套, 竟连李监查都被治得服服贴贴,这大总管的位置果然不是白干了这么多年。
“你别高兴得太早,容总管曾说他的原意是把尚事监交给容欢打点, 眼下我等手中权利不过是从容欢原来的那一份给分割出来的而己, 保不济哪天一时兴起, 又把容欢直接降到我等头上来了呢?”李监查面色哂然。
温浓没想到容从竟连这事也说了, 不怪乎李监查面露忧色, 要是哪天容欢突然空降尚事监,届时才是真要命的事。
“所以你总该明白我为什么想留你了吧?”李监查坦言:“我听说容总管的原意是把容欢调到尚事监主事, 你为辅佐。他有这等考量, 必是早已权衡过这么做的利与弊。我知道你跟容欢关系不错, 你别急着否认,其实仔细想想不是坏事, 万一哪天我跟那小子起冲突,念在你我相交的情份上,你总不会帮亲不帮理吧。”
听出李监查话里的意思, 温浓只觉哭笑不得,难道整个皇宫的人都把她当容欢的保姆不成?怎么一说到容欢的烂摊子就想到让她去收拾?
温浓暗想八成是容从背地里编排的,人当师傅他当师傅,真是无时无刻都在对徒弟关怀备至。可前有陆涟青的一番唾弃,温浓再没法正视太后对容欢的好,那么处处以太后为重的容从眼里,容欢究竟又算是什么?
李监查见温浓一言不发,担心她觉得被利用而生气:“你若是觉得不高兴,那就当我没说。”
温浓插腰:“你说的什么话?容欢我是见他一次想揍他两轮,别说你俩我跟谁更亲,到时谁欺负谁我都帮理不帮亲。”
李监查莞尔:“其实以我这段时间对容总管的了解,就算哪天我跟容欢硬碰硬,容总管未必会真的偏帮他。”
温浓眉心一动:“怎么说?”
李监查沉吟:“据我所知,容总管并不待见容欢。”
“有吗?”温浓讶然,她怎么没看出来?
“容欢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这些年没少惹事,其中就有几次惹出大麻烦,气得容总管要把他撵出宫,可惜每次都被太后拦下了,不然他人早不在宫里了。”李监查吁叹,若是容欢早几年就被撵出宫,她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徒弟也不至于活活被打死。
温浓神情莫测:“可我见他俩师傅的关系并没你说的那么差……也许说要将他撵出宫也只是气话而己?”
李监查摇头:“当时是不是气话我不知道,现在还气不气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件事我也不瞒你,当初我徒弟被容欢打死那会儿,容总管曾私底下找过我。”
温浓皱眉:“他找你做什么?”
“他说太后欲保容欢,我不可能动得了,但他可以帮我收拾容欢,只要我点头答应,想办法把容欢赶出宫去。”
后来妙观斋出事,临近生辰宴前戏服被毁,容从找来李监查动员织染署修复戏服,李监查顺势提出那个要求——
温浓恍然大悟,难怪当时容从点头答应得这么爽快,原来他跟李监查早在背后达成共盟,目的是要把容欢赶走?
可是温浓怎么也想不明白,容从为何如此不待见容欢?只因容欢屡屡惹祸,给太后招至不必要的麻烦吗?
温浓越想越糊涂,只觉深宫乱,人更乱,全部乱成一团糟啊!
“我跟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你提防着容欢。就算他跟你亲近,你也千万别真当回事,莫要与他交心。”李监查一脸正色:“凭我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的直觉,我觉得容欢这人不太寻常,当心为好。”
温浓怔怔点头,一时间心头百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如果太后只是把容欢当成一条狗,容从从来不曾待见他,那么容欢他在宫里的处境究竟有多微妙?
李监查没她想的那么多,说起容欢令她还想到了一个人:“近段时间你可曾去过永顺宫?”
温浓心头一突:“……去过。”
李监查从她表情已经明白:“看来你已经见到那个小丫头了。”
果然李监查是想跟她提杨眉的事,温浓不动声色地说:“她的运气真好啊,也不知怎么攀上了陛下,看她一身打扮地位还不低。”
李监查冷笑:“我也是没想到那小丫头片子当日伤成这样居然还没死成,如今竟还混到了陛下跟前,真是人不可貌相,宫里能混出头的人委实不容小窥。”
温浓默默在心里点头如捣蒜,上辈子杨眉混得也不差,这辈子虽然走了不少弯路,眼下却已经步入正轨。倘若今后当真是她取代魏梅的位置站在小皇帝的身边,很快就能追上上辈子的步伐。
温浓之于杨眉就算或多或少有些救命之恩,可也没有善始善终答应杨眉留下她。再见杨眉的时候她不提过往已是万幸,她可没有邀功的意思。
温浓比较忧心的是当日李监查还曾把伤痕累累的杨眉关进小黑屋,也不知杨眉事后会不会记恨李监查。
“你如今的身份是尚事监的主事之一,她顶多就是新近比较得势的小宫娥,不敢跑出找麻烦的。”温浓心觉就算将来杨眉得势了,第一个要找麻烦肯定也找容欢吧?再怎么说那一身的伤也是容欢命人把她打的。
如斯一想,容欢简直竖敌无数,恐怕她不知道的还有更多更多,所以这混小子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还能活得这么浪的?
温浓语重心长地叹。
这天得到的讯息实在太多,温浓有些消化不来,她跟李监查道别后准备回永信宫去好好捋捋。好巧不巧,在回去的半途竟被她撞见一幕骇然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