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裴氏道:“可是你一个女孩子……北疆山高路远,不行,不能去!”
林婉城急道:“姨母,现在姨父正在生死关头,我一定要去给师兄帮忙的!求姨母您答应了吧!”
杜衡赶忙道:“母亲,不如由我护送表妹到北疆吧。”
林婉城摇头道:“不。不行。表哥刚刚接了皇命,担任粮草督运,皇命不可违!”杜衡若没有担任粮草督运,自然不需要听候上峰调度。可是,现在他既然接了皇命,一举一动都有朝廷律法监管:什么时候离京,什么时候抵达北疆都要听令行事。而杜德正的伤只怕是刻不容缓。
杜若琅就点头道:“表姐说的对,哥,军务大事,延误不得……不如就让我陪着表姐北上吧?”
杜裴氏一挑眉:“你?”
杜若琅道:“一来,我是女孩子,和表姐一起可以互相照应,二来,我功夫并不比哥哥和父亲差,去了北疆,多少也能帮写忙。”
杜裴氏断然拒绝:“不行,你们两个女孩子,军营里又都是男人,你们去了,闺誉怎么办?你还要不要嫁人?”
杜若琅急道:“谁要是真心想娶我,自然不会在意这么一点事,如果只是看中了国公府的富贵,这样的人不嫁也罢。”杜若琅眼里不经意的就流出一丝伤感。
林婉城见状,拉着杜裴氏的手道:“姨母既然担心我们的闺誉,不如我们乔装改扮,女扮男装就是了!”
杜若兰就跳着道:“自古就有花木兰代父从军,祝英台女扮男装去读书,表姐和姐姐若是去了北疆,指不定传出什么佳话来!”
杜裴氏狠狠瞪了杜若兰一眼:“住嘴!若真传出去什么话,也不会是佳话!你让你表姐和你姐姐以后怎样见人?”
花木兰和祝英台的佳话是后世人传的,但是,在她们生活的那个时代,恐怕只有她们自己知道,曾经听到的是佳话还是污言秽语。
林婉城见杜裴氏坚持不答应,也有些急了:“姨母,姨父的伤情紧急,恐怕不能再犹豫了。我们两个女扮男装一路北上,绝不会让人瞧出身份的!等我们到了大营,叔明和姨父自然会照应,到时候,就更不会有什么危险!”
杜若琅也过来拉住杜裴氏的另一只手:“是啊,母亲,您想想父亲的身体,您就答应了吧!”
杜裴氏看着一双孩儿恳切的双眼,眼泪禁不住流下来:两个孩子本应该是养在温室的娇花,却偏偏要为战争的事奔波。
林婉城回到定远侯府,把北上战场的事情跟林辉夫妇言明。林裴氏立刻就泪珠滚烫,林辉却从旁劝解:“算了,孩子长大了,有他们自己的责任,让她去吧……”
林婉城过了林辉夫妇这一关,却险些过不了班班这关。
自从班班来到世间,林婉城也与他有过几次小小的别离。每次别后重逢,林婉城都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重新有了生命一样。
此次北上,绝不像从前那样,短短几日便可再见。等她再回京城,不知道何年何月。那时候,班班会长出几颗牙?会不会已经学会了走路?会不会整天哭着找爸爸妈妈?
林婉城的眼泪夺眶而出,班班就伸出他的小胖手来给林婉城拭泪。林婉城又紧紧抱着他亲了两口,转身将他交给奶娘,然后低头冲着林辉夫妇行了大礼,头也不转的就跑了出去。
林婉城刚一出门,身后就传来班班撕心裂肺的哭声。林婉城只觉心口一痛,本能的就想住脚回头。可是她头转了一半,却又猛地转回来:她若是再看到班班,恐怕就真的舍不得离开了!
林婉城只在原地顿了片刻,就捂着嘴、领着安兰跑出了门。
在知道林婉城要上战场的消息时,两个丫鬟都争抢着同去,经过深思熟虑,林婉城最终选择将安兰带在身边。安兰细心、沉稳,很适合带出门。
而丝竹泼辣,有她在府里压着,就不怕那些奴才会翻了天。
丝竹在知道林婉城的决定后,偷偷哭了许久,林婉城亲自去她房里安慰她,并将自己的苦心告诉她:“丝竹,你留在府里的责任更重。咱们定远侯府的奴才不知凡几,保不齐就有几个坏心思的。你性子刚强,万一出了什么事,反倒能压得住。你记住,我和安兰走后,你一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照顾好小少爷,遇事多与老爷、老夫人商量。如果真有那起子上蹿下跳的,你也不用跟他们客气,拿出侯夫人身边大丫鬟的气势来。懂了吗?”
丝竹泪眼婆娑地点头应下,林婉城这才放下心来。
林婉城带了安兰,杜若琅带了一个叫冲云的小丫鬟。冲云是杜若琅的贴身丫鬟,也有一身武艺傍身,就连性子,也跟她主子一样高冷。
四人坐一辆马车,从北门出京,沿着幽州官道一路往北。本就是初春时节,沿途风景虽美,却只能用凄凉来形容。而且越往北,就越显得荒无人烟。
林婉城看着满目疮痍的国土,心里不由暗叹:本来是大好的河山,没想到因为战乱竟然弄得民不聊生。还依稀记得张养浩有一首词是这样写: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在这万恶的旧社会,生活在底层的黎民百姓日子过得有多艰难,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林婉城不由有些怀念现代社会的民主、法制。
林婉城长长叹一口气,就从车辕上钻进马车里。安兰随时一旁,见她面色不好,以为她是在担心镇国公的伤势,就赶忙劝慰道:“夫人不要伤怀,过了前面的关隘,咱们就可以找到中军大营,到时候,就能见到侯爷和国公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