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尽散(1 / 2)

文氏与明彦恩、明彦君兄妹往万安寺走这一趟,城里城外,山上山下,虽说是天不曾亮就启程,可是到定远侯府时,也已近午。

定远侯府中,侯爷卞威因为南疆一事,留在兵部,卞子俊一早跟着耶律辰出城,府里只有夫人郦氏和卞红欣在。

卞红欣因前一日父亲将明家的礼物送回,又是伤心又是着急,却也知爹娘是疼爱自己之心,只能守着郦氏,软语相求。

这个时候,就见小厮跑来回道:“夫人,孝康王妃与明世子、明郡主到了,在府门外求见!”

母子三人同来,还搭上一个“求”字?

郦氏微愕,可是听到文氏在内,想到送休书那日的决绝,不禁皱眉。

要待说不见,见女儿满脸哀恳,不由一声长叹,摇头道:“那就去瞧瞧,看她又要做什么!”传令小厮将明氏母子迎入偏厅,自己扶着卞红欣的手,向前院而来。

偏厅里,丫鬟奉了茶,文氏却无心去品一口,频频向厅门外张望。见到郦氏母女进来,立刻站起,迎前两步唤道:“妹妹……”

怎么又想起唤妹妹了?

郦氏皱眉,冷哼道:“明王妃大驾光临,不知又有何指教?”不止将她未出口的话截了回去,还加重一个“又”字,并不向她多瞧,径直在主位上坐下。

卞红欣跟在身边,见她冷待文氏,心中慌乱,忙跟了过去,低声唤道:“母亲!”

文氏一窒,微默一瞬,福身向她施礼,低声道:“往日都是姐姐一时糊涂,妹妹要怪……”

还不等她将话说完,明彦恩已抢前一步,一掀袍摆在郦氏面前跪倒,恳声道:“夫人,爹娘纵是有错,自然也是儿女承担!更何况,欣儿在孝康王府多受委屈,皆是彦恩之错,夫人要责,责彦恩就是,任打任骂,彦恩都愿承受,只求夫人开恩,再信彦恩一回,将欣儿嫁彦恩为妻,彦恩断断再不敢相负!”

这一番话,说的言词恳切,且姿态极低,哪里似往日那个心高气傲的明世子?

文氏的心狠狠一疼,也上前一步,恳声道:“妹妹,往日是我错听谗言,冤枉了欣儿,皆是我的过错,与彦恩无干。我不求妹妹仍如当初一样待我,只是莫要为我,误了两个孩子的终身!”

这话听着,怎么似另有内情?

郦氏皱眉,反问道:“错听谗言?”

文氏见她肯听自己说话,心中稍慰,连忙道:“是!当初彦恩远赴西疆,跟着王爷又去了泺源,我心中说不出的担忧。这个时候,闻说万安寺做法会,便想去礼佛,为他父子二人求个平安。哪知道解签时,那僧人竟说……竟说是欣儿不祥,祸及彦恩不说,还连累王爷。我本不信,可是不过几日,便传来彦恩失踪,王爷被刺重伤的消息,我……我……”话说到这里,微微摇头,再也说不下去。

本来不信,可是没过几天,就接连传来明彦恩失踪,孝康王明辉遇刺的消息,文氏急痛之下,立时便想起那僧人所言,顿时将所有的事情都怪到卞红欣的身上,将她赶走。

这半年来,卞红欣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明白,对自己素来疼爱有嘉的明王妃,为何突然间对她如此绝情?此刻听她说出原委,竟然是听信一个僧人之言,一时间,心中说不出是委屈还是慌张,泪珠在眼眶里滚了滚,又勉强压了下去。

听到这里,郦氏也已听的明白,皱眉向文氏凝视,一字字道:“可是如今,王妃为何又不信了?”

文氏听她仍以“王妃”称呼,深知对自己还是存着怨怒,这才轻叹一声,摇头道:“昨日,卞侯爷将我们王爷送来赔罪的礼物全部退回,彦恩这傻孩子,竟说……竟说出不能迎回欣儿,就终身不娶的话来。我……我被他们缠不过,今日一早,就带着彦恩和君儿再去万安寺,本想找那高僧寻个破解之法,哪知道……哪知道当初,竟是受人所愚!”

前边说“错听谗言”,这会儿又说是“受人所愚”,郦氏越听越觉蹊跷,说道:“还请王妃说个详细!”

这位侯爷夫人,还当真不是能糊弄的!

文氏无奈,只得将解签僧人的话原原本本说一回,摇头道:“也是我对他父子的安危太过于牵挂,至使旁人有机可趁!”

郦氏微默,向明彦君望去,问道:“今日郡主也曾同行?”

这三个人里,怕也只有明彦君说话,她才相信几分!

明彦君点头道:“是!母亲曾描述那位高僧的容貌,那位大师说的清清楚楚,说万安寺中,断无此人,怕是挂单的和尚冒名顶替!”

郦氏皱眉,低头凝思,一时并不说话。

卞红欣见文氏立在当地,明彦恩更是长跪,自己母亲却顾自想着心思,心中不安,在她手臂轻推,低声唤道:“娘!”

郦氏回神,向她望去一眼,摇头叹道:“王妃虽说是受人所愚,可是……可是欣儿不明不白,受那许多苦楚,让我这做娘的,心里如何过得去?”

这是信了他们的话!

文氏暗松一口气,连忙道:“妹妹放心,只要妹妹肯让欣儿回去,日后我必然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再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郦氏扯了扯唇角,摇头道:“当初欣儿未嫁,王妃又何尝不是将这话挂在嘴上?可是触及到自个儿的夫君和儿子,便将这话忘的干干净净。我就不信,若是那和尚说不祥之人是君儿,你能当真将亲生女儿逐出府去,再也不闻不问!”

是啊,儿媳纵然再亲,又如何当真与亲生女儿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