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寺,在北城门外三里的安华山上,禅房数百,覆盖整座山头,香火鼎盛,向为上京城各府夫人礼佛之所。
明氏兄妹一早,沐浴之后,换上一身素服,陪着孝康王妃文氏往万安寺而来。
天光初显,薄雾初开,安华山山道上,已有早起敬香的百姓。
母子三人拾路登山,却都无心去赏沿途的风景,径直向正殿方向而来。
正殿门前的大香鼎中,已有袅袅的香烟升起。
在殿前庭院两侧,摆开两张案子,一边是为香客挂红祈福备下的香袋彩飘,另一侧则坐着一个为香客解签的僧人。
文氏看到,失望道:“不是前次的高僧!”
不是?
明氏兄妹互视一眼,不自禁又向那解签的僧人望去。
这个时候,签案边的大树后,一个身影探了出来,向这里一望,又迅速缩了回去。
明彦君眼尖瞧见,微微抿唇,压下一抹笑意,扶着文氏的手臂道:“母妃,既然来了,我们且去给佛祖敬香,等摇了签,给这位大师一解,或者再问高僧的去处!”
文氏点头,带着儿女进了正殿,叩跪之后,摇出来竟是一支吉转凶的签。
文氏脸色微变,向明彦恩望去一眼,一言不发,握着签出殿门,径向签案走去。
事关能不能顺利与心爱之人相守,明彦恩心头暗紧,向明彦君一望,见她神色坦然,也只能勉强镇定,跟着文氏向签案而来。
签案后,中年僧人见三人过来,合什为礼,却不起身。只是礼毕,抬头瞧见文氏一瞬,眼中立刻露出一抹惊讶,又很快淡去,肃手道:“夫人请坐!”
文氏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一紧,在僧人对面坐下,握着签并不递上,反而问道:“大师瞧见妾身,为何惊讶?”
僧人合什道:“夫人好锐利的眼睛,虽说衣饰寻常,可是瞧夫人举止气度,应是京中的贵人!”
出身世家,又贵为王妃,言行间,自然与寻常妇人不同。
文氏倒不以为意,点头道:“妾身丈夫不过是京中一个寻常的官吏,大师过誉!”
僧人微微一笑,又向她面上望去一眼,摇头叹道:“观夫人面相,自当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只是不知为何,竟然有中颓之相!”
此话出口,不止文氏脸色微变,明彦恩也不禁大急,立刻道:“大师再好生瞧瞧,切莫乱说!”
僧人向他一望,连连摇头道:“这位公子虽说年少,可是如此气度,前程必然不可限量,奈何眉宇间都是煞气,主劳燕分飞之相!”
今日这和尚是来给孝康王府添堵的?
明彦恩怒起,冷哼道:“大师是出家人,却不知道祸从口出?”
僧人合什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对着他凌利的眼神,竟然没有一丝惧色。
明彦君一时怀疑自己刚才看错,忍不住又向大树望去一眼,想一想才道:“大师只看面相,便瞧出这许多,不如解解签文如何?”
僧人俯首为礼,将手伸了出来,说道:“夫人请将签文给贫僧一观!”
他的两句话,说的文氏心烦意乱,本欲拂袖而去,可是看看儿子,又勉强忍住,将签文送到僧人手上,说道:“还请大师费心!”
僧人将签文细看一回,点头道:“夫人可是问府上吉凶,家人平安?”
神了!
文氏精神一振,点头道:“是!”
僧人掐指默想片刻,点头道:“夫人府上已盛极一时,老爷已无高升之相,却可保一世荣华!”
废话,明辉已是一朝王爷,若再高升,岂不是要谋朝夺位?
明彦君立刻问道:“能保一世安稳便好,大师可还瞧出旁的?”
僧人瞧着签文摇头,叹道:“如今盛极一时,本来可以荫及子孙,不但可保三代之内无虞,儿孙功名更是不可限量,只是可惜!可惜!”
连说两声可惜,连连摇头,不再说下去。
文夫人急道:“可惜什么?”
僧人摇头不语,抬头看看文氏,又瞧瞧明彦恩,反问道:“敢问夫人,这位公子,可是令郎?”
不然呢?
文氏点头道:“这是小儿、小女!”
僧人在案子上“砰”的一拍,点头道,“这就是了!”
“什么?”不止是文夫人和明彦恩,连明彦君也忘记自己相托楚若烟的事,赶着追问。
僧人叹道:“这位公子生来富贵,本当一生顺遂,只是得天独厚,易遭天遣,想来近一年受些苦厄!”
这还用问?明彦恩的脸上伤疤犹存,长眼的都能看出来!
明彦君听到此话,微微扬眉,暗笑自己被这僧人带到沟里。
文氏却点头道:“是啊,近一年,小儿果然受些磨难,只不知道可有什么法子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