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丽华带着他二人走到偏殿的内室。此时刘阳正躺在床榻上,脑门上还放着一块湿手巾。听闻开门声,他扭头一看,不仅母亲来了,而且两位师父也都来了。
刘阳一把扯掉脑门上的手巾,从床榻上爬起,说道:“右将军师父!左将军师父!”
邓禹和贾复一同向刘阳施礼,说道:“四皇子!”
“两位师父快请坐!”说着话,刘阳准备下床。不得不说,邓禹这位老师,把刘阳教导得很好。
身为皇子,而且还是刘秀十分宠爱的皇子,身子没有一丝一毫的骄纵之气,反而谦逊谨慎,重视礼数,待人平和,毫无高高在上的傲慢。
要知道,此时的刘阳还只是个不满五周岁的小孩子。
邓禹快步上前,把刘阳按住,说道:“四皇子快躺下休息。”
“徒儿还没有拜见两位师父呢。”刘阳小脸通红地说道。
邓禹和贾复都被逗乐了。阴丽华柔声说道:“师父让你躺下,难道,师父的话,阳儿也不听了吗?”
刘阳闻言,这才躺回到床上。邓禹先是摸了摸他的额头,是有点热,接着又为刘阳把了把脉,感觉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邓禹的医术谈不上有多高明,但也属入门级的了,一般小病,他都能诊断和医治。
在刘阳这里又坐了一会,叮嘱他好好休息,邓禹和贾复这才起身离开。阴丽华请他二人到正殿喝茶,邓禹和贾复也不好拒绝,便跟着阴丽华去到正殿。
无意中邓禹看到桌案上有笔墨以及未写完的书信,他随口问道:“贵人是在给家里写信?”
阴丽华一笑,摇头说道:“是给祭夫人写信。”
雪莹、红笺、李秀娥端送上来茶水,邓禹道了一声谢,而后笑问道:“贵人为何要给祭夫人写信?”
贵人不是刚跟着陛下去过河南,和祭夫人离别也没两天啊,难道是她二人一见如故,只分别几日,便有书信往来了?
阴丽华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让我写信,邀请祭夫人和祭小姐前来洛阳做客。”
贾复闻言,耸了耸肩,觉得这事也挺正常,他拿起茶杯,吱溜吱溜地喝着茶。邓禹倒是心头一动,好奇地问道:“陛下为何突然邀请祭夫人和祭小姐到洛阳?”
阴丽华随即把从河南回来时,刘秀和她、郭圣通之间的对话,向邓禹转述了一遍。
邓禹听后,眼珠转了转,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他点点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语气笃定地说道:“陛下……这是要给祭小姐镀金啊!”
“啊?”阴丽华不由得一怔,颇感诧异地看着邓禹。
邓禹说道:“陛下对我们这些臣子,和对其它那些臣子,不一样!我们这些臣子,当初都是誓死追随陛下,跟随陛下南征北战的心腹,也是陛下心目当中真正的开国功臣。对于我们这些臣子,就不存在人走茶凉这一说。第孙是过世了,但陛下绝不会祭家家道中落,更不会让祭家倒下,陛下也不会让祭家被人瞧不起。”
说到这里,邓禹轻轻叹口气,说道:“陛下仁善,又念旧情,真乃我等人臣之福啊!”
这是邓禹的心里话,同样是开国皇帝,陛下可比他那位高祖强多了。贾复在旁大点其头,十分认同邓禹的这番话。
沉默片刻,邓禹眼睛突的一亮,向阴丽华那边凑了凑,低声说道:“贵人,等祭夫人和祭小姐到了洛阳,贵人可邀她二人住在西宫,贵人还可与祭小姐义结金兰,成为义姐妹,并向陛下建议,册封祭小姐为郡主。”
阴丽华一脸的惊讶,茫然地看着邓禹。贾复也吓了一跳,转头看向邓禹,说道:“仲华,你这是……”
“这是陛下想要的。”邓禹说道:“祭小姐若因贵人而被册封为郡主,与宋嵩顺利结亲,以后,宋嵩这一脉,都将成为贵人的心腹,这对四皇子而言,将来必是一大助力。”
邓禹这话,让阴丽华身子一震,紧张地说道:“阳儿……阳儿又何必去找助力?”
“四皇子若想再进一步,就必须得有助力!”邓禹正色说道。
阴丽华脸色顿变,再进一步?阳儿已经是皇子,若再进一步,那就是太子!阴丽华急声说道:“仲华,我并不无让阳儿夺嫡之心!”
邓禹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贵人想不想、让不让的事,而是为了自保,将来必须要去做的事!”
稍顿,他意味深长地说道:“皇后心胸狭隘,并无容人之量,现有陛下在,贵人和四皇子尚且能安然无恙,可若是陛下不在了呢,等到那一天,还有谁能庇护贵人和四皇子?身在皇家,若不能进,连自保都是奢望啊。”
阴丽华呆呆地看着邓禹,久久回不过来神。邓禹小声说道:“贵人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四皇子考虑啊!”
邓禹费劲心力,苦心栽培出来的弟子,可不是想他只做个皇子,他是要让自己的徒儿将来能继承大统,做天子的!
贾复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其实,皇后之位,本就是该是贵人的,只是贵人不争,白白让给了郭皇后。”
说到这里,贾复还深深看了阴丽华一眼,眼神中透露出恨其不强,怒其不争的意味。
像邓禹、贾复这些大臣,好早以前就追随刘秀了,他们与阴丽华的关系也最熟。
当年刘玄害死刘縯,迫害刘秀,在所有人都离刘秀而去的时候,是阴丽华顶着巨大的压力,嫁给刘秀,帮着刘秀渡过他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时期。
他们这些大臣,嘴上虽然没说过什么,但心中都有牢记,对阴丽华充满了感激之情,所以,他们也都是打心眼里倾向于阴丽华,倾向于刘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