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明晅又道:“朝廷费了多少力气修渠赈灾,朕不许有一人因贪官误事淹死饿死,朕赐了戚汶尚方宝剑,若有违者,一经查实,立即处死。但自入春以来便阴雨不断,老百姓收成不好,过了秋日,冬天便更难熬,贺兰中书。”他抬首找了半日,却未见到贺兰松,他愣了愣问道:“贺兰大人呢?”
群臣相顾愕然,刘开阖道:“陛下,贺兰府上今日办喜事。”
卫明晅恍然,是了,今日是贺兰松的大婚之日,他昨日在朝堂上亲自说的,不许贺兰靖今日上朝议事。
群臣见卫明晅沉默,各个垂首不言。
卫明晅只觉得脑中昏昏沉,外面还在落雨,殿内即使放了冰山,依旧潮闷难言,他捂着胸口道:“刘开阖,内阁和诸卿若有良策,只管奏来,朕乏了,诸卿先去歇着吧。”
刘开阖道:“是,臣等告退,陛下几日未睡,当保重龙体。”
卫明晅却连一句话都不愿再讲,挥了挥手,命众人退下。
议政殿里渐渐没了声息,卫明晅将手撑在额上,看着茫茫烟雨出神。
“陛下,您进些点心吧,早膳还没用呢。”冯尽忠捧进来两盘栗子糕和芙蓉玫瑰糕,因前方战事吃紧,卫明晅已经数日未闻过荤腥了,人都瘦的脱了相。
卫明晅捏起一块栗子糕,食不知味的咬了一口,又觉得干涩难咽,遂扔了道:“朕吃不下。”
冯尽忠急道:“陛下,再不吃就没力气精神看折子了,奴才看着也心疼啊。”
卫明晅轻声道:“瑾言苦夏,京师连日大雨,不知道他是不是瘦了。怎么转眼就到了他大喜的日子,朕记得,他走了也没有几天。”
冯尽忠看卫明晅失魂落魄般的喃喃自语,心中大觉酸楚,黯然道:“贺兰公子有人伺候,吃不了苦。”
“是么?”卫明晅苦笑道:“是啊,佳人在侧,他倒是得偿所愿了,只是,怎么这样等不及。”
赐婚不过一月,贺兰府便筹备好了喜事,可真是迫不及待。他可真要多谢这无绪的政事,若非整日醉心朝政,还不知要怎么挨过这一月。
冯尽忠强笑道:“是,奴才听闻是贺兰公子说战时不当奢靡,一切从简,三书六聘都没走齐整。前日,公子不还将陛下历年赏赐都充作了粮草。”
卫明晅皱眉道:“呵,他倒是大方,拿朕的东西来做人情。难道女家也不计较?”
冯尽忠哼道:“她是什么身份,嫁给贺兰公子是多大的福分,怎么还敢计较旁的。”
卫明晅失笑,道:“确实是朕没有福分,尽忠啊,你倒不必如此替朕抱不平。”
冯尽忠面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小声道:“奴才失言了。”
卫明晅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问道:“什么时辰了,朕的琴做好了么?”
贺兰府前一地的鞭炮碎皮,但却门庭冷落,虽布置的一片喜气,却只两个迎门的小厮,腰上系着根红绸喜带,和门口石狮上系着的两根相映成趣。
卫明晅回身看了看跟着的冯尽忠,奇道:“咱们来晚了,喜事办完了?”冯尽忠也张望道:“晌午还未至,就是拜过了高堂,也当去饮宴才是,怎会没有半点声息。”
卫明晅撩着车帘,满面古怪,“那是为何?”
冯尽忠小心翼翼的道:“奴才斗胆揣测,想来是眼下朝廷有难,贺兰大人不愿张扬。”
卫明晅卷了手里的书,狠狠敲在冯尽忠头上,笑骂道:“朝廷哪里来的难?”
冯尽忠哎呦一声,忙跪倒在马车上,道:“奴才愚钝,奴才不会说话。”
卫明晅放下了车帘,道:“怕是趋炎附势的那些大人们,生怕来了这喜宴,就是得罪了朕吧。”
冯尽忠听卫明晅说了自己不敢说的话,忙磕头道:“陛下圣明。”
卫明晅冷笑一声,“把朕想的如此不堪,也不想想是谁下的圣旨赐婚。去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