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天妒英才,一朝踏进朝堂就对他纠缠不清,只是因为断袖?颜岁愿便是悬梁自尽也不信,其中缘由,他隐约觉察的出与伯父颜庭有关。
颜岁愿行至刘研府邸,他可以确信程藏之一早便知晓秦承之事,他本欲进府问清程藏之与他究竟谈论了什么,最终却止步换了方向。
朝堂之争与他无关,军中争夺自他被伯父逐出中宁军那日,便与他缘分尽矣。
如今,他满心一字曰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刑过不避大臣,禁奸于未萌。哪怕结局最终如商鞅无悬崖可勒马,似韩非穷途末路一杯毒酒赴黄泉,亦无悔无怨。
刑部牢狱很宽敞明亮,颜岁愿上任三年来手下从来无冤案,更无留情,凡是犯案者皆依律处置,不讲任何人情量刑减罪。
借着白昼,几束暖黄的阳光从牢墙上的天窗照进阴暗的牢狱,最终落户在侧躺着的犯人刘尧身上。
狱卒打开锁链时,一阵洗啦声于寂静中听着格外惊心动魄。
被惊醒的刘尧翻身而起迎面一束阳光,耀眼的光明使他睁不开双目,默默的接受了不见天日。
颜岁愿踏进牢房,看着这个四体不勤的官家公子,面白温吞骨骼清削,纵火杀人真是难为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了。
刘尧睁开清眉下的秀目,书生孱弱暴露无遗,连带说话的语气都柔和如水:“颜大人,小生说过了,火是小生放的,人是小生杀的,小生认罪。”
“......”
一连四个文绉绉的小生,堵的颜岁愿无言,心中却是觉得好笑的紧。都说户部尚书刘研是刘玄的钱袋子,一身铜臭味,偏生他的儿子书香四溢。
颜岁愿从袖中取出一截深褐色的纸卷,他蹲下身目光直逼刘尧,脆生生的问了句:“这是什么?”
站在颜岁愿身后的狱卒看着上司手里的东西,他再熟悉不过的物件,却是为难住刘尧这个官家公子加书呆子了。
刘尧瞅着颜岁愿手里的卷纸,半晌开不了口。
颜岁愿微不可知的轻笑一声,而后又掏出一截指粗的竹筒,耐心十足的问道:“这个认识吗?”
狱卒看着上司连着拿出两个东西都是他熟知的,而刘尧仍旧一脸茫然无知的看着颜岁愿手里的东西,憋的满脸通红也说不出一个字,颇有种书到用时方恨少,只可惜这两样东西稀松平常的用不到书。
“你猜哪个是你之前认罪时说的火折子。”颜岁愿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刘尧。
刘尧立即明白颜岁愿的意思,他在试探自己供认的真伪。刘尧看了那个纸卷,又看了竹筒,一横心道:“先拿出来的那个是火折子。”
“确定?”颜岁愿问道。
刘尧眉清目秀的脸有些紧张,他心道:既是火折子,应该是能折的。于是他点了点头。
“那这个是什么?”颜岁愿将竹筒递到他面前。
刘尧想起书上一句诗——爆竹声中一岁除,于是他果断答道:“爆竹!”
“扑哧”狱卒终是忍不住在上司身后笑出了声,颜岁愿也不恼,只是打开竹筒,轻轻吹出一缕火苗,在火焰跳动里道:“这是火折子,这个也是火折子。”
刘尧惊呆住,瘫坐在草席上不知言何。
他自小锦衣玉食,刘研又是百般宠溺呵护,待长大成人后又沉溺于书海,醉心经史诗词,几乎就是个五谷不分不识阳春水的‘仙人’。以致于连火折子都认不出。
只是颜岁愿万万没想到,寻常百姓用的土纸制的火折子他识不出也就算了,连自家用的竹筒火折子都认不出。这刘尧,连个纨绔都不如。
“提审。”
颜岁愿留下两个字,先行一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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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文所涉及的法律思想,大多都是取自韩非商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