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兴趣爱好还挺广泛?”容从似笑非笑:“信王殿下居然肯放你到这里来,我原以为比起造办署,他更想让你去永顺宫。”
“……”等等,陆涟青的心思难道已经人尽皆知了吗?温浓默默流汗:“怎么会呢?殿下昨日也没提上我一句不是?”
“他若是提你,我倒是第一个举手赞同,总不至于把事闹得跟昨晚那么僵。”容从状作惋惜。
温浓眼观鼻鼻观心,状作没听清。
容从却不让她逃避话题:“有关杨眉的事,我想跟你聊几句。”
温浓心下一紧,转念就想明白了。如果杨眉从她那里离开之后找上了容从,那么容从必然也是知道织染署里发生了什么。只不知道他所知道的是全部真相,抑或者是杨眉或容欢单方面的片面之辞。
“关于杨眉的事,我所知道的并不多。”温浓不动声色,保持警惕。
容从也不为意:“当初是我把杨眉调进永福宫,你也是知道的。如未记错,你们是一起进的永福宫。”
温浓点头,迎见她俩的还是容欢,容从派来的。
“容欢一直不待见杨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容从轻轻吁声:“他怕我有心提拔杨眉,将要取代他的位置。”
这些年容从手下没有什么特别重用的人,有且只有容欢这一个徒弟,可他无端挑了个新入宫的丫头出来,直接就往永福宫里调,难免叫人忍不住多心。
“那他怎么不针对我?”照说她跟杨眉同时进的永福宫,杨眉比她的待遇差了不只一丁半点,怎么看她的存在更容易威胁到容欢的地位啊。
容从失笑摇头:“你?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温浓摸摸鼻梁,差点忘了她是信王的关系户,混得再好那都是托了信王的福,确实不在容欢的考虑范围。
“更何况容欢他很喜欢你。”
温浓讪笑不语,心说容欢喜欢的是她这张肖似郭婉宁的脸。
不过按照容从的意思,容欢若因这事不待见杨眉,倒也能说得过去。
“他把杨眉调去凌园,过份欺凌打压,这事我是偶尔在苑子里遇见杨眉方才得知。”容从缓缓说道:“我去说他几句,并不是指望他能有所悔悟,而是要他知道,我并不在乎他背着我做什么或说什么,但他不能太过肆意妄为,至少他得有所收敛。”
可事实上容欢不仅没有收敛,他还变本加厉。
为了不让杨眉再与容从有所接触,容欢又把人调出永福宫,继而带到了织染署。
“杨眉可曾说她在织染署里发生了什么事?”温浓不禁问。
“她告诉我容欢意欲对付当时还是司制的李监查,命她偷取金线丝以此挑事,不料反被容欢栽赃嫁祸,事后她被容欢命人毒打一顿,是你从水染房里将她救出。”
杨眉也是这么跟容从说的?温浓寻思:“你相信她的话?”
“你认为她有撒谎的成份?”容从反问。
温浓欲言又止:“她说的跟容欢说的不太一样。”
她将容欢的那套说辞给容从说了,容从静默:“你信容欢?”
温浓忙不迭摇头:“没有没有,倒也不是说相信他……”
“信与不信,主要还是取决于你。”她悄悄瞄容从一眼,从容从对杨眉的维护态度,温浓觉得容从的天平已经倾向了杨眉。
她想到了之前听说容从容欢关系不睦的事。
容从微哂:“这事其实并不难猜,当时容欢与李监查水火不容,依他的性子暗地里使绊子并不出奇,他会指使杨眉去偷金线丝也不难理解,这么做既能找到由头找李监查的麻烦,又能把处处不顺眼的杨眉拖下水,一举两得的事。”
温浓点点头表示理解,容欢要不是平时太作,别人也不至于信他不过。
“我知道你跟李监查关系不错,今日与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置身事外,别把当日偷金线丝的来龙去脉说出去。”容从重拾话题:“李监查的性子太过于较真,若把这事捅出去,必会给杨眉和容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对她们三人并没有任何好处。”
温浓继续点头表示理解,李监查是他现阶段安置在尚事监的心腹大将,容欢是他徒弟,杨眉是未来可期的培育之才,怎么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容从大概是打着鱼与熊掌均可兼得的算盘吧?
但见容从如此看好杨眉,再联想到上辈子杨眉的顺风顺水,或许正是有容从的一臂之力。就不知那时候的杨眉和容欢是否也像现在这般水火不容,又或是能因容从的调停而和平共处?
不过这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温浓略略收心:“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绝不会淌这浑水。”她若真想把这事捅出来,早该告诉李监查了,哪至于等到现在?
容从静静看了她一眼,莞尔说:“你可要记住这句话。”
温浓总觉得这话像是意有所指,但容从没再继续往下说,手下的女官来找他了。自从容欢推拒了尚事监的调动,容从只能亲自揽下尚事监的主事要务。其实这事温浓记得上辈子也是他亲自接手尚事监,就不知这辈子为什么中途会整另一出,有意让容欢来接手尚事监的事。
撇她这个特殊情况,两辈子的区别在于什么?温浓埋头深思,仍旧想不明白了。
一整天下来温浓没弄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不过当前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赶回去给陆涟青炖汤烧菜做食疗。
虽然两头跑的时间精力很挤很挤,可是只要一想到她每天都在为陆涟青延续一点点生命,温浓就觉得每天都有满满动力。
当她在晚膳之时这么跟陆涟青说起的时候,陆涟青挑菜的动作一顿,随后默默夹回一片被他留在碗里的熟肉:“别把你自己的身体给熬坏了。”
“我可比你壮多了。”温浓亮起一截细胳膊,在陆涟青即将擒获之前,赶紧又把胳膊收回来:“明天我还想去一趟太医府,找他帮我研究药膳食谱。”
温浓没说的是明日还打算悄悄支开常制香,潜进香房偷取一些香料拿给张院使研究研究,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线索。
陆涟青不紧不慢地又咽下一口肉,无可无不可地颌首。
温浓想了想,把白天跟容从的对话给他细说:“我以前从没想过容从和容欢会有师徒决裂的问题。”
陆涟青语气淡淡:“为什么?这世上并没有那么绝对的事情。”
为什么?大概是先入为主吧?即便一直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很怪异,可温浓从未想过有谁能够取代容欢的位置站在容从的身边,即便是在十年以后。
“你说容从看中杨眉什么?年纪小,乖巧听话好培养?”温浓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