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也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就是怪怪的,异常违和。
陆涟青嗤笑:“那个女人不简单。”
“连你也觉得她不简单?”温浓震惊,能让陆涟青刮目相待的人绝非善类。
陆涟青稍稍敛色:“能挑起那三人之间的矛盾,自是不简单。”
温浓没听到更实质的东西,忍不住追问:“那你放心让她留在陛下身边?”
“不需要我放心。”陆涟青气定神闲:“自有不放心的人会收拾她。”
温浓一愣,顿是恍然。
舒光斋这一顿小家宴谁也吃得不愉快,小皇帝饭后痛苦经受突击考核,过程磕磕绊绊,委实不尽如意,理所当然受到小皇叔的严重批评。
太后一顿饭食不知味,回到永福宫的第一时间撇开其他人把容从单独叫到屋里当面问话:“那个丫头是怎么回事?”
没了外人,容从说话也没那么避忌,他将杨眉与容欢的过节与太后细说:“据我所知,当日织染署里丢失的金线丝是容欢使指杨眉干的,为的对付织染署里几个与他不对付的女官。事后他为了遮掩此事反嫁祸给了杨眉,被织染署的女官打得遍体鳞伤,那孩子当初是我挑进咱们永福宫来的,她跑来找我的时候我担心这事捅出去会给咱们宫里惹麻烦,为了安抚杨眉的情绪,也为了不让容欢继续惹事,这才将杨眉送到永顺宫中。”
太后听过皱眉:“这点小事你何必瞒着我?”
“你也说了是小事,我是不想让你为了这点小事劳神费心。”容从苦笑摇头:“再说这事毕竟还是容欢有错在先,我若说要收拾他吧,你也不肯。”
太后微微舒眉:“那孩子这些年惹出来的祸事还能少吗?我知道你是恨他不争,心里其实老掂挂着。我若不拦着你,将来就怕你自己后悔了。”
容从牵动唇角:“这不是早后悔了,容他进宫之时就已经后悔了。 ”
太后欲言又止,又知多说无益,劝不动:“难怪容欢今晚这么闹,你瞒着他把那个丫头弄到皇帝身边,他能不跟你闹?既然他那么不喜欢这那丫头,你把她弄走就是了,别惹得师徒之间不愉快。”
“把杨眉弄走了,再让容欢钻空子挤上位不成?”容从不赞同:“容欢那种性子,放在陛下身边你我都不放心。杨眉那丫头乖顺听话,年纪小也更好雕琢,不至于像容欢那样难以控制。”
太后听出他对杨眉的处处回护,面上不显,心里却是莫名生出了疙瘩,左一块右一块的:“那丫头就这么好?”
容从顿声:“娘娘不是相信奴才吗?”
太后回以一笑:“信,自然是信的。”
*
自从温浓陪陆涟青前往舒光斋赴宴吃了一顿皇家饭,宫里的风向就又变了。前两天还才在背后笑话温浓的宫人纷纷换上巴结的嘴脸,信王既然都能带她去见太后与皇帝了,说明了他正式对外坦露彼此的关系,不再纵容旁人暧昧不清妄作定论,这也意味着温浓就算当不了王妃,侧妃必然也是妥妥的。
就算只是侧妃,身份也能高出寻常女官一大截,再没有人敢对她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这天到了造办署,温浓明显感受到气氛的不同,来打招呼的一个接着又一个,非常影响她开始一天的忙碌。
“吵什么吵,看猴子不成?还不回去干活!”
常制香一声冷喝,立刻斥退了不少凑热闹的人,就连温浓也被她给吓了一跳。因为常制香平常是个平平淡淡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温浓与她相处几天从未见她发过脾气,这样的忽而暴走,大概是真把她给惹毛了?
见人都被赶走了,温浓抽空忙给她送上清茶:“对不起,都怪我给你添麻烦了。”
“你知道就好。”常制香冷冷瞥她一眼,也不接她的清茶,转身就走了。
温浓不是头一回遇见对她不假辞色的人,刚到织染署的时候李监查也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追溯至更早之前,温浓遇到的冷眼白眼只会更多,对此她倒不是很介意。
常制香走了,走之前也没交代什么其他活,温浓乐得空闲,趁机摸到各个香房里溜达,想找点什么可用的线索。
她自来造办署虽然只有几天,可无论多忙都会从有限的闲暇时间里找到机会到处摸索。温浓凭借嗅觉记忆闻遍所有能到手的香珠瓶,却是怎么也没找到记忆中的那种味道,不禁懊恼。
据她所知当日混入其中的只有那个瓶子,其余的并未出现任何纰漏,而唯一的那瓶香珠却落水丢失,再也没能找回来。
如果深入造办署还是一无所获,那就只能通过试探常制香本人来摸索更进一步的线索。
只是有时候温浓不禁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有误,毕竟常制香看上去平平无奇,一本正经得根本不像是会做出任何出格之举。
究竟是常制香藏得太深,还是说她的方向不对,抑或者问题根本不是出在这里?
温浓心事重重地路过一间香房,忽而伫足,那是似曾想识的味道,是那瓶香珠!
第121章 取决 “信与不信,主要还是取决于你。……
造办署有香房百余, 每间香房按工序的不同,独立划分蒸、煮、炮、炒、炙、烘焙、研磨等的小工坊。
眼前这间香房用以蒸与煮两道工序,里边飘出来的味道似曾相识, 温浓不敢完全笃定必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味道, 但她觉得应该是差九不离十的那种。
她这几天跟着常制香在各个小工坊里来回跑,却是不曾见她进入这间香房,也有可能这里其实并不是常制香在用?
左右见四下无人,温浓壮起胆量,偷偷摸摸凑到香房门前,门没锁,她小心翼翼揭开门缝往里瞄。
里边能够瞧见浓烟弥散, 檐沿下角有几个窗口排气,里边一口鼎炉柴火烧得正盛。温浓竖耳倾听,没有听见什么其他动静, 也不知是屋里的人刚好走开了, 还是待在隔间里头听不清。
温浓比较惜命, 不敢莽然独闯, 她到院子时捡了块石头回来, 透过门缝砸向了离门的那口小铜炉上,立刻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扔完石头, 温浓赶紧往角落躲起来。
不稍多时果然听见里边传来脚步声, 屋里的人似乎注意到落在地上的那块石头, 她推门出来左右张望,温浓躲在暗处定睛一看, 竟真的是常制香。
温浓跟了她这么多天,常制香从未踏进这间香房,今天一没跟就来了, 而且小工坊里传来的味道又是那么特殊,说她没一点问题也没有,温浓自己都不信。
等到常制香把房门重新阖上,温浓这才重新冒头,她踌躇了半天,决定暂时收心,敌不动我也先别动。
这间香房被温浓记上心头,午后李监查上造办署视察,温浓原想找她问问,可远远瞄见同行的人竟还有容从在,本来打算凑近的心思锐减,悄悄躲得大老远。
谁知她避着容从,容从反倒自己找上门来:“听李监查说你来了造办署,怎么想到这边来?”
温浓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熏料,干笑一声:“回师傅的话,我就只是兴趣爱好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