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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疯了一样拿手里的拐杖抡方周,小皇帝从没见过这种场面,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就在这时怀里的小猫怒吼一声,从他怀里跳了出去。男人听见声音甫一回头,猛然扑来一团灰毛,他来不及眨眼,小猫一爪子狠狠抓在他的眼珠上——

男人痛得直呼,狠狠甩开扑在脸上的那只猫,几步踉跄地向后退。小皇帝哭着赶紧去抱摔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猫,然后跑到小方周身边攥着不放。

小方周一咬牙,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快,抖他身上……”

小皇帝哆哆嗦嗦打开粉包,往那男人抖去。那男人此时还捂着眼睛痛苦呻|吟,没注意到小皇帝的动作,不多时药粉生效,男人鼻涕眼泪直流,加上被猫抓坏的伤口,他痛不欲生地大叫不止,拼了命地往外蹿逃。

小皇帝傻哼哼看着那人跑了,忙不迭回头,发现小方周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小猫软趴趴缩在怀里不声不响,惊得一口凉气险些没抽上来。

等到与方周分头找人的左大夫也找到这来的时候,小皇帝怀里揣着猫,矮小的身板正拼了吃奶的力气拖动小方周,一见来人是他,霎时两眼泪汪汪,直哭得不能自理。

第87章 锅盖 什么样的锅配什么盖,简直绝配。……

方周被人打成伤残, 焦头烂额的左大夫把人带回来一门心思给他包扎治疗,一时间也没空上官府报婆恸山的杀人惨案。孰不知婆恸山的惨案早已通报到府衙,不光城中巡卫紧锣密鼓搜查中, 官府近来张贴公告, 还在搜查一名姓杨的凶犯。

有人注意到告示贴上的凶犯模样与姓名,似乎正是八月中旬闹抢亲的杨家二少。那件事过去在城里也算是人尽皆知的大新闻,主要原因还牵扯到了忠国公府的小公爷以及声名显赫的摄政王,知道的人从底层小老百姓到朝堂上的高官贵胄,很多人知道这姓杨的被押进狱里,公告不出来,别人还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被放出来呢。

有人说信王近日出宫回府, 身边恰有美婢相伴,据说正是当日被抢亲的那一位。莫不是信王听说那姓杨的被放了出来,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才风风火火要抓人?

外间谣传风声水起, 信王府始终一派祥宁。

美滋滋睡过一觉的温家人还来不及享受王府贵宾的待遇, 陈氏半梦半醒间被人扒了锦褥, 一个激灵醒过来:“你干什么?!”

几个虎背熊腰的王府婶子掺着腰打量她, 为首的王婶咧嘴直笑:“这都几点了还不起来,我当你是病了还是怎的, 这不是挺精神的嘛?”

陈氏吓得抱着被子, 抬头瞥见儿子和女儿也被提拎着走, 一脸苦相,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是谁?你们怎么进来的?我们可是信王殿下的贵客!”

“啧啧, 这是还没睡醒呢。”王婶指着她跟旁边两婆子打趣,转脸直接把她给掀了:“还不快起来!”

给她好脸色不看,非要来凶的陈氏才终于不敢嚣张, 屁颠颠从被窝里爬下来:“大姐有话好好说……”

“你当自个哪根葱,咱们王爷的客人非富即贵,就凭你也配吗?!”王婶狠狠啐声:“早上赵管事来话了,王爷心善,念在你们一家老小遭人迫害可怜得紧,留你们在王府借住几日。不过咱们王府从来不养吃白食的人,你从今日起随我们到后厨帮工,你女儿年纪也不小了,去杂院给管事们倒洗脚水吧。你这儿子我看还小,干不了什么活,那就跟后苑的扫洒小童学捡树叶吧。”

“至于你男人,我见还病着,那就暂时先算了吧。”

陈氏傻眼了,她以为来这里是给人侍候的,就算待遇不如温浓,再差也是好吃好住供着的,可怎么一觉醒来全都变了??

陈氏等人被王婶带走后不久,温浓找上门来见屋里没人,正纳闷她们一个两个跑去哪了?她在其中一间屋子找到温爹,昨日大夫给他看病开方,夜里就已经醒来过一回,只是伤得太重,一时半会也起不了床。

他被单独安排在一间屋里,早上的动静全听见了,温爹力不从心自顾不暇,阖上眼只当闻若未闻。

这时听见温浓到来,温爹双眼瞠睁,迫切发出微弱的呼唤:“浓儿……”

温浓搬来凳子挨在床前坐下说:“起不来就别起来了,好好躺着。”

温爹听出她语气中的疏冷,遥想从前这孩子对他这个当爹的多么千依百顺,他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啊,若不是陈氏从中搅和,非要闹什么代替温宜进宫、还招惹来姓杨那个流氓祸害,女儿岂会与他离心呢?

“是阿爹对不住你。”温爹老泪横生,泣不成声。

他诉说他听信谗言悔恨莫初,恨陈氏蒙蔽自己从中挑拨,可温浓对这番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感。她对温爹的失望并不只是现在发生了什么,而是两辈子所发生的一切。如果这辈子没有改变什么,那么十年后她爹还会像上辈子那样把她卖了。

归根结底,在他心底这个女儿并没有他口口声声所忏悔的那么重要。

温浓轻吁一声:“殿下答应我会帮忙解决杨洪的事,不会让他继续骚扰你们的。”

温爹闻言,既感激又欣慰:“信王殿下大恩大德咱们老温家没齿难忘,来日我就是做牛做马也一定要报答他,你留在他身边切记好好侍候……”

“我会的。”温浓声音平静:“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即便哪日他不要我了,我也不会没皮没脸再回温家的。”

温爹一怔:“你这是还在怨爹……”

温浓摇头:“爹,当日杨家送定聘,咱们父女就已经撕破脸了,难道你忘了么?”

温爹哪是忘了,很多事他选择避而不谈,无非是心虚理亏,不想旧事重提。那日他是如何狠下心将她关起来,既然已经为了私利选择了温宜,眼下再多忏悔都已经没有意义。

“我今日来见你,是想告诉你杨洪的事殿下会帮我们解决,解决了杨洪以后你带着陈氏她们回家去,别再来王府找事了。信王殿下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别以为你们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也别以为你们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事。”温浓微哂:“在你们看来,我也不过是以色侍人,不会长久。我如今就连半点名份都没有,再过几天就要回宫了,回到宫里就是任人轻贱的奴才,你们赖上我也没有用。”

温爹面露迟疑,他早听说过温浓的事,只不过外边的呼声并不好听,无外乎是妖冶狐媚四处勾搭男人,尤其在关若虹四散传播温浓勾三搭四以后,他就更怕温浓的所作所为会连累自己。若不是那日在忠国公府外远远瞧见温浓与信王亲昵出行,温爹也不敢对她抱有太多遐想,未必真会去听陈氏的怂恿找上门来。

信王之名,他们这里基层差役较普通老百姓听说得更深,尤其他是城门吏,听说过他的手段,就更惧怕了。

两年前信王入京勤王,说是好听,实则几乎是以强硬的手段亲率三十万雄师直接踏平京关大门。那时先帝已去,朝廷是皇后在把守,底下龙子龙孙斗得所剩无几,扶的也不知是哪个贵嫔生的庶皇子,不管外境形势危急,却固守一方都城不求外援,就怕信王一来,什么都被抢了去。

驻守内京的人越是忌惮,立于不败的信王越是肆无忌惮,大军踏破五个城门,他并不为坚守城下的将士忠贞而敬佩,不为那是大晋百姓而宽容,而是毫不留情将悉数屠尽抵死不开的城下将士,一兵一卒无一幸免。

温爹所在的南雀门得幸保全,不至于受到牵扯,可怜死在五座城门下的其他将士,他们的家人遭受诛连迫害,如今也已不在了……

如是一想,再联系到今早妻儿皆受王府恶待,霎时温爹的心都凉了半截。

昨日信王来时他昏倒在地不醒人事,万幸未能见得信王真人,否则只怕晕倒还能再晕一次。温爹心里犯怵,更加觉得自己这趟来得太过于胆大,躺在床上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走。

可外边还有姓杨那个疯批,温爹思来想去还是按下了逃跑的冲动:“阿爹为人你还不知道吗?爹知道你在信王殿下身边侍候已是极不容易,绝不会令你难做的。”

温浓跑来卖惨就是不想让这一家四口住在王府里撒野,好在温爹比她想象的还要知情识趣,甭管这个爹心里真正想法是什么,反正只要能约束得了陈氏母女就行。

温浓说完话起身要走,温爹百般不舍,急切唤道:“浓儿,你还记不记得爹给你说过的曹家世浚?”

听见这个意料之外的名字,温浓的心咯噔一下:“你不是说他早死了么,如今还提他做什么?”

“他没死。”似乎意识到这个名字背后的忌讳,温爹压低声音。

两年前曹世浚阵守的东苍门,正是信王三十万大军碾压的第一座城门,温爹以为他早已死在城门攻破的那一天,当初他也正是这么对温浓说的。

温浓暗暗皱眉:“你怎么知道他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