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边的石宫灯散发着幽幽亮光,张皇后独自站在乾和宫外的小道,她仰头看着四方天空的星子,似乎看得出神。
“夜深露重,小心着凉。”肩头一暖,一件披风披在张皇后的身上,幽幽瑞脑香飘来。
张皇后回首对上那双含笑桃花眼,静静道:“多谢王爷关心,但这个还是免了。”
瑞王伸出的手微顿,旋即慢慢收回,温声笑道:“难得你能和我好好说话。”
“本宫累了。”张皇后眼眸平淡无波,泛不起任何波澜:“只是本宫不明白,王爷在本宫的汤里加藜芦,还嫁祸给容妃,究竟为何?”
瑞王嘴角噙笑,语气温柔似春日一缕柔风:“你果然知道了。”
“只是想让你认清事实,你心中宽和的夫君也会猜忌你。”他静静站在张皇后面前:“张家一事若落在他手中,也会与现在一样,无甚区别。”
“任何一个上位者面对外戚权大,都会去打压,我只不过是替他做了这个恶人罢了。”
张皇后嗤笑一声:“王爷费尽心机,就为了告诉本宫这个?”
“张家忠心耿耿,当日骠骑大将军回京,就是为了上交虎符,但你做了什么?”张皇后眼神肃杀,一字一句道:“周颀,你把他杀了。”
瑞王默然片刻,开口道:“我承认当时的我有私心,但你能否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尽数弥补。”
“弥补?”张皇后仿佛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眼中难掩讥色:“如何弥补?让他们死而复生吗?还是让我亲手杀了你?”
瑞王的面色有一瞬的难堪,旋即恢复如初:“沛柔,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张皇后冷冷看着他,随后抬步离去。
一路走回昭阳宫,却见到周之衍立在连廊上,她笑了笑:“怎么到这来了?”
“儿臣担心母后。”
张皇后心中触动,面前的人与她血脉相连,是她在世上仅剩不多的柔软,她知道周之衍自幼敏锐,瑞王的觊觎他一清二楚,只是他不问,她自然也不会说。
“进去吧。”
周之衍坐定,端起茶盏:“今日之事,并非容妃所为。”
“是瑞王。”张皇后倚在引枕上,薄荷凉油的气息刺得眼睛微疼:“嘉恒,瑞王势力未明,暂时不要动他。”
周之衍低声应是,两人心照不宣。
“陛下对咱们母子起猜忌之心了。”张皇后伸手折下花觚的枯枝,“啪”地一声,更显声音清冷。
周之衍垂眸沉思,良久缓缓道:“儿臣有一计,可以去了父皇的疑心,还请母后相助。”
一段时日后,太子的婚事再次被议起,徽帝暂时压下不提。
但太子妃的人选却被人讨论了一遍,风尖浪口之上,众人认为仍是顾家大姑娘最有可能。
顾家却为顾妤定了一门亲事,自从上次玄华道人一事,顾慎也知道不要挑战太子的底线,倒不如识趣一些。
但世家贵女众多,少了个顾家大姑娘,也算不了什么。
十日后,周之衍却亲自去寻了徽帝,请求封自己的妾室曾良娣为太子妃。
消息一出,朝中众人皆瞠目结舌,曾家的门楣并不高,在朝中也无出众的子弟,更何况太子这位妾室,还不是出身曾家嫡支,是旁支庶女。
这对于储君而言,简直毫无助益。
徽帝却在心里转了几转,太子本身就大权在握,若在加上一个得力的岳家,他就可以直接去当太上皇了。
如今太子选择让身份低微的良娣当太子妃,也算是做出很大的让步。
徽帝对此很自得,只当太子心中还是敬畏他这个父亲,但这良娣的身份又太难看,不禁让他陷入两难。
但张皇后却替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嘉恒对这个妾室颇为宠爱,不然也不会对陛下提出这般要求。”张皇后似乎面色不太好,有些勉强,徽帝知道她不喜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但他却喜欢。
能削弱了太子的权势,他喜欢得不得了,但他还得假意皱眉:“他是太子,怎能这般不像话?”
看着徽帝拙劣的掩饰,语气还带着一丝喜悦,张皇后心中最后一丝不忍也随之消逝。
“不如让这个良娣认个勋贵人家,也好让皇家的颜面好看些。”张皇后端庄地坐在徽帝对面,循循善诱。
徽帝觉得这方法可行,问道:“皇后有好的提议?”
“谢家,陛下觉得如何?”张皇后柔声细语。
徽帝想了良久,似乎有些不满意:“当年谢家孙女被诬陷与太子有染,只怕不妥。”
“谢家的孙女没了,人口也更少了,本宫看着谢淮也有了致仕的心思,倒不如借此安抚老臣的心。”张皇后一点点道出谢家的情况,徽帝有些心动。
谢家门楣清贵,但在徽帝眼中就是好看不中用的人家,更何况谢淮也准备致仕,虽说谢恪是户部侍郎,但根基不稳,根本掀不出什么风浪。
但徽帝仍然有些犹豫,此时张皇后试探道:“莫非陛下觉得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不如再择一门高门贵女……”
这着实是个合算的买卖。
“不必了,就让谢家认下曾氏吧。”摇摆不定的徽帝最终敲定,连姓氏也改了口:“正好采选秀女,让礼部一起备着,届时就让秀女与谢氏一起册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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