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望着谢窈离去的身影,张皇后轻敛笑意,站起身对周之衍道:“你同我来。”

周之衍从容沉静,甚至还侧身对彩烟道:“良娣身子弱,劳烦姑姑不要让她沾了暑气。”

彩烟觑着张皇后的神色,压低声音悄悄道:“太子殿下放心吧。”

进了内殿,张皇后嗓音沉沉,冷若寒冰:“说吧,她到底是谁?”

她企图压制心中慌乱,她亦知道谢二未死,只希冀那不是谢二。

她一开始便听说周之衍新封的良娣是曾家旁支庶女,只是肖似谢二。但今日一见,才发现这不是肖似,而是和谢二一模一样!

她又试探一番,发现这个良娣举止投足间,是高门淑女长久练就的仪态。

她是谁,答案昭然若揭。

张皇后阖眼,心中所想的答案被周之衍一字字念出。

“谢家二姑娘,谢窈。”

张皇后不由血气上涌。

“周嘉恒,你是失心疯了?”张皇后倏地转身,语气凌厉非常:“那是林寓发妻!那是谢家嫡女!且不说金銮殿上的一地鸡毛,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恩师,对待谢家的?你让谢淮最疼爱的嫡亲孙女给你做妾?你还真下得去手!”

“母后息怒。”

“息怒?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谢家?”张皇后快步走至周之衍面前,如花面庞不复平静,满是怒意:“我素来知道你的手段,这件事是不是你逼迫她的?”

“是,儿臣知道她被林寓冤屈,心有不甘,才利用曾继松诱她隐瞒身份,进入东宫。”周之衍长身玉立,幽深眼眸一派镇静。

张皇后不禁一噎,一时间不知拿周之衍怎么办。

当年她能走出绝境,谢淮功不可没。

但自从谢淮痛失长子,便不大管朝中之事,只是挂个虚职罢了。

林寓虽是他曾经的得意门生,但后来为瑞王所用,谢淮也没法动他。谢窈为此寻上周之衍,也不是不可能。

周之衍不疾不徐道:“母后,林寓已死,若她不愿意留在东宫,儿臣自然会送她回谢家,若她愿意留在东宫,良娣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儿臣会为她留着太子妃之位。”

转身冷声道:“这件事,你到底蓄谋了多久?”

周之衍轻笑道:“少说也有四年。”

四年!张皇后真心觉得无颜面对谢淮夫妇,谢淮兢兢业业教导他,他却瞧上人家的嫡亲孙女!

张皇后气得拂袖,周之衍平日不近女色,结果背着她把媳妇都安排妥当了。

但她柳眉轻蹙,回味周之衍方才说的话,才品出一丝不对。

张皇后望着周之衍,有些迟疑:“周嘉恒,你与她有没有……”

“没有。”

张皇后暗松口气,周之衍总算还有一点良心,但也知道此事无法转圜,只冷声命他:“母后会替你挡下赐婚,但你必须得给谢家一个交代,不能寒了老臣的心。”

“那就劳烦母后了,儿臣必定给谢家一个交代。”周之衍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良娣尚不知自己身份暴露,还请母后也装作未知。”

张皇后定定望着周之衍,白皙俊逸的面容一派风光霁月,矜贵自持,怎么心就这般黑?

她忽然想起一事,神色严肃:“你父皇今日会前往赴宴。”

当日在金銮殿闹得沸沸扬扬,若让徽帝见了谢窈,只怕会有所察觉。

周之衍云淡风轻,从容道:“父皇日日服食丹药,加上声色犬马,早已两眼昏花。”

张皇后讽刺般嗤笑一声,默然不语。

谢窈走出殿前,见一位梳着高髻的女子立在树荫下。

“顾大姑娘。”

顾妤闻言回首,她今日打扮得娇艳夺目,一袭妃色蹙金罗裙在日光下流光溢彩。

但她见来人是谢窈,原本微扬的唇角再次冷下来,对谢窈行礼。

谢窈恍若未见,只是柔笑道:“皇后娘娘正与殿下说话,让我来迎顾大姑娘。”

但顾妤显然不领情,只是冷着脸拎起蹙金罗裙,正欲与谢窈擦肩而过,却望见张皇后的贴身侍女彩烟走出来。

她的神色缓和几分,以为是张皇后命彩烟来迎她,道:“彩烟姑姑,可是娘娘与殿下说完话了?”

谁知彩烟笑盈盈行礼,目光却是落在谢窈身上:“回顾大姑娘的话,殿下担心良娣受了暑气,命奴婢照顾良娣。”

此话一出,谢窈感觉顾妤的目光如刀般剜过她的脸,仿佛要生吞活剥了她。谢窈对上她的冷眼,平静笑道:“哪里又这样娇气,倒是顾姑娘一路走来,先进偏殿歇歇吧。”

这话本身解围之意,但落在顾妤耳中,却是谢窈恃宠而骄,狐媚娇嗔,还暗讽她娇气,不由怒火中烧,冷哼一声,自顾自往殿里走去。

谢窈不知道哪句话得罪她,不知所以地跟进偏殿去。

在殿内落座,自有宫人端上茶来消暑,谢窈端起茶盏轻吹茶沫,姿态柔美,全然不似在顾家春宴上的粗鄙随意。

顾妤接过茶盏,眼中是毫无掩饰的不屑,这个良娣不复往日嚣张跋扈,想必为了讨太子欢心,特地去学了世家礼仪,不由讽刺道:“良娣的礼仪学得甚好,一看便知花了不少心思,想必殿下一定很宠爱良娣。”

语气中的讽刺之意,谢窈也有所察觉,春宴当日她就看得清清楚楚,她知顾妤对太子一往情深,如今话里话外都在嘲讽她小门小户,费尽心思想找她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