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昀祺移开视线,转向窗外,嗓子滞涩,张了张嘴想要开口,但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祈见顺着姜昀祺目光去看自己身后,即刻明了,想了想还是问:“你从没和我说过看到的人是谁。”
“现在可以说吗?这对后续治疗也有帮助。”
姜昀祺不作声,好像那一眼之后他就丧失了说话功能。
两个人面对坐着很久。
最后,祈见叹了口气:“下阶段的药我明天让助理带给你。这次剂量比之前都重,会有副作用,可能会影响之后比赛。夏季赛的筹备你要好好考虑。”
姜昀祺点了两下头。
祈见起身整理文件袋,语气无奈而担忧:“虽然第一准则是尊重患者意愿,之前你说不要联系我也答应了。但最迟下周,如果仍旧没有好转迹象,你就需要住院接受治疗。这样,我会联系裴先生。”
姜昀祺抬眼看他:“我来联系可以吗?”
祈见笑了下:“可以。”
走到门口的时候,祈见忽然转身,对姜昀祺说:“其实春季决赛的时候裴先生找我问过你情况。”
姜昀祺转头,不自觉说:“我那时候状态很好……”
祈见点头:“没错。我只是疑惑,这段时间裴先生没联系过你?你前后转变这么大,一个视频就能暴露的问题,裴先生一点没发现?”
姜昀祺嘴唇微动,片刻低声:“我没和他视频。”
祈见忧虑看了眼姜昀祺,没再问,开门走了出去。
在他看来,姜昀祺就像家里小辈自以为是瞒着大人,瞒得了一时而已。
门关上的时候,姜昀祺手机就响了。
是裴辙。
铃声响了一阵。
姜昀祺盯着手机屏幕,过了会低头埋进双膝,闭眼将手机贴到耳边,接通电话。
“昀祺。”
简短温和的语调,姜昀祺觉得一点都不真实。
垂着头,呼吸的时候声音有些重。
裴辙听见问:“感冒还没好?”
姜昀祺“嗯”了声:“已经吃药了。过两天会好。”
裴辙屈指按了下眉心,没有立即说什么。
清晨下了一场雨,机场地面湿滑,工作人员在入口摆出黄色警示牌。预定的飞机晚点,机场方面特地为他们安排了单独休息室,巨大的落地窗外,笔直流畅的银色机翼倒映在地面薄薄一层积水上,划过天际浮云。
裴辙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类似起飞前的失重。心脏被无形的气压攥住,带来瞬间的钻心疼痛。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过分忙碌的奔波。
裴辙回头看了眼自己同事,大都躺沙发上闭目养神,风尘仆仆,形容疲惫。有些还在轻声交谈,开着笔电做会议前条款比照,每人手边都已经是第二杯咖啡。
电话那头姜昀祺不说话,裴辙笑了下:“怎么了?不开心?”
回答他的只有渐重的呼吸声。
“昀祺?”
姜昀祺深吸口气:“裴哥我想你。”
那股失重的感觉并没有消失,相反,它给裴辙带来一阵刺骨揪心。
裴辙闭了闭眼:“月底就能结束,说好的,七月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脱口而出,姜昀祺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与前一刻相比,这时的姜昀祺好像在裴辙话里获得某种侥幸,所以才回答得这么……
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的感觉。
裴辙拧眉,漆黑眼眸注视飞机缓缓向前滑动,声色顿时沉敛。玻璃上映出他高大身形,宽阔挺拔,插在兜里的手伸出来,垂在身侧指尖摩挲。
他本就心思缜密,即使隔着电话线,姜昀祺话里泄露的情绪也很少能躲过去。
上次见祈见说的话裴辙还能清楚想起。
——“姜昀祺这段时间状态都挺不错。很稳定。世赛的情况没有再出现过。”
裴辙语气如常,甚至带了丝笑意,问电话那头忽然变得话少的姜昀祺:“昀祺,最近睡得好吗?”
姜昀祺没想到,起初有些不连贯:“好、好的……裴哥,我睡得挺好的。”
最后一句仔细听,就是在复述裴辙问题。
——撒谎。
裴辙抬眸,语气平静:“我下周回国,你来机场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