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心里憋着气,又瞪了温平一眼,怪他不得老爷子喜欢,甚至连累的两个孩子也不得老人喜欢。
温言深在一旁,将毛巾放到温水里泡了泡,拧干了,握住父亲的手,慢慢的擦拭,极为认真的答话:“小姑娘太累了,回去休息了。您生病,谁都敢欺负她,所以您也要赶紧好起来。”
温严轻轻喟叹一声:“可不能让人欺负我们家小姑娘啊。”
温怀钰到病房门外,就听到这么一句,泪光闪烁,推开门进去,不去看旁人的神色,只往病床前坐下:“爷爷,您可算醒啦。没人欺负我的呀。没人能欺负我的。”
温严看见她,原本紧拧着的眉头慢慢松开了,苍老的脸上浮现一丝欣慰的笑容:“对、对,长大了,没人能欺负了。你瞧,你的小海螺还在爷爷这里。你那时就那么一点点大。”
老人的手心里挂着一根细细的绳子,上面串了个小小的海螺。
那是温怀钰被接回温家的时候,唯一带回来的东西。那时,她心底虽然抵触,但毕竟是小孩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期待的,所以偷偷的给未见面的爷爷爸爸妈妈哥哥准备礼物。
她离开之前,在海滩上捡了一天的海螺和贝壳,装在糖果铁盒里,带了回去。因为在海边长大,所以她对海及海滩上的东西都觉得亲近。她抱着一罐海螺和贝壳,走进大而明亮的别墅,咬了咬嘴唇,想把她的礼物送给每个人。
可他们都不要。
周琳皱着眉头,只是看着她,迟迟没有接;温治臻也在家,可她不敢送东西给这位病弱的大哥哥,因为吴妈说了,他免疫力低,身体不好,不能乱碰东西;二哥倒是接了,然后随后将那只小贝壳扔到鱼缸里去了,不屑的说了句,给小鱼儿玩吧;父亲更是淡漠,只低着头看报纸,没看她一眼。
只有那个看起来很凶的爷爷,明明脸上都是凶巴巴的皱纹,却蹲下来,眼睛里都是和蔼的光芒,宽大的手掌将她的小手包了起来,有些粗糙的指尖从她洁白掌心里捡起一枚小海螺,还放到她耳边:“是不是有海风的声音?”
小姑娘红着脸,明明没有的,骄傲作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对……就是你们没听过的那种!”
温严大笑:“那让爷爷也听听,好不好?”
小姑娘脸更红了,心虚混杂着羞赧,想收回手,却被老人的手握住了,不得不踮起脚,将那海螺放到温严耳边,小心脏砰砰砰的跳——没有海风的声音,她骗人了,说谎了,她完了。
可这个自称是她爷爷的老人并没有,他的笑容更深了,将她抱上膝头,微微闭上了眼睛,神色有些沉醉:“是啊……是海的声音。我十几岁的时候,也是在海边长大的,就是这个声音。”
“那……那这个,送给你了。”
“真的啊?爷爷可太高兴了,太喜欢了!”
当时她还不解,爷爷到底听到了什么声音,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才懂,他呵护着她的脆弱与骄傲,那么小心翼翼的,慈爱而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