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肯定是在玉简中闻到过,具体的不太记得……

谢蕴昭瞟了一眼王离。他也蘸了一点灰,正仔细地分辨着。

有人在旁边,她不好打开乾坤袋。

王离放下手,站起身:“和安神香有些像,但这是引魂香。”

谢蕴昭一怔:“引魂香?你怎么……那是什么哩?”

“引魂香是修仙界一个已经覆灭的门派创造出来的香料,点燃后配合口诀,可以引出生灵魂魄。而且,人死之前情绪波动越强烈,引魂成功的几率就越高。”

王离扭头“看”向门口,语气寡淡:“基本可以断定,对方是为了得到钱恒的魂魄而来。”

谢蕴昭正想点头,面上却即刻顿了顿,作出不甚了了的模样,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哩?”

“钱父卧病,钱母半盲。为何偏偏是钱母逃得最远,钱父次之,最身强力壮的钱恒反而在卧榻中被杀害?”

“可是强盗是从外面进来的哩,可能正好撞见了钱母。”

“如果是那样,应该是钱恒率先冲出去,而非腿脚不便的钱父死在门口。”王离道,“对方先是擒拿住钱恒,再以言语诱导钱家二老奔逃求生,最后在钱恒眼前杀害双亲。在生死之间、希望和绝望之间,人心最易动荡,正是使用引魂香的好时机。”

“这样哩……”谢蕴昭沉默片刻,“他们为什么要得到钱恒的灵魂哩?”

“世上有邪魔外道食人灵魂,也或许是担心有人用招魂术,暴露了凶手阴谋。也有可能……”

王离微微低头,居高临下“看”着蹲在地上的谢蕴昭。

“也有可能,是为了得到钱恒灵魂中的灵根。”

室内幽暗,门窗紧闭,空气静默。但这一时刻,仿佛有无形的风从两人之间吹过,也将人心中的秘密吹进了四下浓郁的阴影之中。

谢蕴昭没有起身。

“可是夫子说哩,灵根天注定,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哩。”

王离“凝视”她片刻,淡然道:“这也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无论是否实际,都要先纳入考量。也许,就是有疯子以为这样可行,才这么做。”

无形的风在寂静中回荡。

“说得也是哩。”谢蕴昭终于站起身,吹了吹手上的灰,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血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查出凶手的身份哩。”

王离问:“你想怎么查?”

“钱恒告假回家,是因为钱父病重。这‘病重’到底是碰巧,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哩?”谢蕴昭说,“从这方面入手,也许有帮助哩。先调查前段时间,都有谁和钱家接触,以及钱恒父亲病情加重的具体原因。”

王离缓缓点头,却又说:“还有另一种方法。”

“什么?”

“与引魂香接触过的人,七日内身上都会残留香味。”王离说,“若官府真是有意清扫现场,就说明对方在平京颇有势力。如能在上京区调查一番,兴许会有所发现。”

“说得不错……”何止不错,她正有此意。

谢蕴昭点了两下头,盯着王离的脸,忽然原地凝固。

“等等哩,王离,你的意思难道是,不会是,也许是……”

“不错。”王离一板一眼地说,“许云留,之后几夜你偷/渡去上京区调查时,带上我。”

谢蕴昭:……

“强者帮助弱者,这是天地至理。”

谢蕴昭:……

她刚才的怀疑简直是太可笑了!王离肯定不是什么有阴谋的大反派——他根本就是轴得慌!

王离还在一板一眼:“如果不幸被抓住,我还能以王家子的身份,保你不被官兵当场打死。”

“……恕我直言哩,只是不被当场打死的话,你这个保证真的很寒酸哩。”

*

第二日的白天,平京城里。

一个淡蓝长衫、头戴小冠的年轻人刚刚走出下京区。他文人打扮,腰间却挂着一把短刀,俊朗的面容带着沉思之色,隐隐还有些激动。

“终于……错不了,就是那个香味……”

他兀自沉思,也没看前路,一直往前走。

“卫六郎!”

年轻人一个激灵,抬头时又被对方的铠甲晃花了眼,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来:“王将军?”

身着铠甲的武将爽朗一笑。他身后兵差排列整齐,威风凛凛。

正是王玄。

王玄看了看下京区的方向,问:“又去查案了?可有线索?”

“称不上线索,但有了点想法。”卫六郎解释一句,又问,“王将军这是去……”

“前日夜里,下京区发生了灭门案。被害人之一是苍梧学院今年新招的学子,这件事影响很坏,上头要求细查。”

“灭门案?是钱恒一家被灭门的案子?”卫六郎脱口道,“王将军来了,莫非是谢九郎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