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朝廷官府泾渭分明,陆家医馆一家三口虽然在百姓中多有美名,但也只是普通平民,再加上那些江湖人士杀了人后便跑了,官府也顶多发些通缉令,难以抓捕回来,说不定那些江湖人士还能靠一个消灭魔教余孽在江湖上博得名声。
在遭到杀身之祸前,陆沅芷根本不知道江湖是什么。子代母偿,若她生母犯下罪孽她也愿意代为赎罪,但她的养父母还有那些被殃及的百姓却是无辜的,这些江湖人口口声声说着仁义道德,替天行道,但他们心里知道那是什么吗?
陆沅芷便是这个世界的委托人,她的心愿也不止一样,她希望保护她的养父母平安顺遂到老,阻止薛小七冒充她的身份欺骗她的生母,还有就是继承陆家医馆,成为一名悬壶济世的好大夫。
萧函看完了所有的剧情,揉了揉眉角,若是陆沅芷的身世一辈子不被人发现,她应该也会实现她的志向,成为一名治病救人的好大夫。
有人说龙生龙,凤生凤,但事实上成长的环境对人三观品性养成的影响也很重要,对陆沅芷来说,她从小就学习医术,做的就是治病救人的事,又有仁善温良的养父母言传身教,这种思想几乎刻入了她的骨子里。
即便是委托任务,她恨那些杀死她和养父母的人,假冒她身份害死她生母的薛小七,陆沅芷也没想过要任务者杀人,这是身在江湖刀口上舔血自以为一腔正义的江湖人士所无法领悟的,夺走他人的性命又如何谈得上正义。
萧函摇了摇头,转而思考她所穿越的时间节点,好也不好,叶青琼留给女儿的半缺玉佩已经不在了,应该就是原身一月多前出诊看病时被女主薛小七偷走了。但这个时候薛小七应该才和男主云天淇结识不久,还未进入魔教。
第150章 魔教妖女
萧函正在思索怎么完成任务时, 外间药堂传来一道温和沉厚的声音, “阿沅。”
她一听便知道是原身的父亲陆安仁, 正在外面看诊,今天来的人不多, 陆父一个大夫就够用了,陆沅芷也就待在后面处理药材,
“取些黄芩槐角, 还有地榆来。”应是外面缺了些药材。
萧函记下药名,融会了原身的记忆后,这些事做起来得心应手。取了陆父要的那些药材后, 萧函微挑起布帘,走到外间药堂来, 见到坐堂问诊的陆父, 四十岁出头。
还有个一身皂衣捕快装束的年轻人, 十八九岁的样子。
陆父写好了药方子,“阿沅, 准备二两黄芩, 三钱槐角,五钱地榆。”
萧函按陆父的要求称量好包成药包再系好。
陆父神色温和, 轻捋胡须对那名捕快道, “你娘年纪大了, 身体不好,一时风邪入体,将我开的药带回去每日煮两剂, 服上三天就好了。”
“谢谢陆大夫,也谢谢陆姑娘。”那个小捕快见到萧函还有些脸红,接过药后还依依不舍地出了医馆。
陆父看在眼里也不点破,他女儿生的好,性子更是好,喜欢她的人都能排到城门口去了,也不差小秦一个。他起初还有些发愁,后来见女儿一心在医术上压根没开窍,也就不管了。作为一个大夫,行医数十年,多少喜怒哀乐没见过,也很看得开,只要女儿能将陆家的医术传下去,其他的她喜欢就好。
临近中午,陆母也回来了,家里两父女都扑在医馆上,其他大大小小的事还要她来操持,一回来就进厨房杀鱼做饭,陆父则在后院检验女儿今日制药怎么样。
其中有一样药膏是陆家祖传秘药,专治利器割伤防止伤口生炎恶化,放在江湖上和金疮药无异,但陆父多是卖给猎户和乡下农户人家,因为后者为了生计,也常常受伤,一个不及时医治,很可能就会落得残疾,百姓贫困,若是家里的劳动力顶梁柱生病致残,一家人怕是都要挨饿卖儿卖女了。
陆父着重看过药膏成色,赞赏地点了点头。
但随后又皱了皱眉,“我看你第三炉汤药,药性有些淡,应该是缺了些火候。”陆父声音顿时一沉,“可是你在熬药的时候分神了?”
萧函想起应该是她刚穿来那会接受剧情和记忆,因而误了煮药的时辰,事后补救也不成了,她也坦然,乖乖认错点了点头。
陆母想说什么,陆父却板起了脸,“阿沅,你且记住,行医救人切不可马虎大意了,轻则病情加重,重则害人害己,无力回天。”
萧函温柔一笑,认真点了点头,“爹爹教训的是。”
见她认错,陆父心下一缓,他又深知女儿的为人品性,这次也只是提醒一句,严厉苛责了些,也好过日后真出了事。
等到了饭桌上,陆父还在考较着女儿最近学的《内经》《素问》几篇内容,萧函全都对答如流,在熟悉见解上也没让陆父失望。
原身没有萧函过目不忘的能力,却胜在勤奋好学,背不熟她就一字一句夜夜抄写,以铭记于心。
陆父越听越欣慰满意,陆母催了两三次,他才停下来,“先吃饭吧。”
用过饭后,萧函主动收拾碗筷,平日陆母又要操持家务,又时不时做些绣活填补家用,也是劳累的很。
陆母私下对夫君埋怨嗔怪了一声,“你对阿沅也太苛刻了吧。”
虽知道陆父有意让女儿继承衣钵,但她也怜惜女儿日夜辛劳,钻研医术,连些女子喜欢的胭脂水粉,衣服首饰也不大看一眼。
陆父轻捋胡须,感叹道,“阿沅天资聪颖,我陆家医术也是后继有人了。”
萧函也是知道陆父对女儿寄予厚望,这份感情与亲生无二。
当年叶青琼是将女儿寄养在一处农庄,还留下了足够的银两和半缺玉佩,说两年后就会来接回孩子。
她交给的那对户人家没有孩子,也是淳朴厚道的人,而且光是看叶青琼一身凶煞江湖习气,也不敢得罪,收了银两后也是妥善照顾孩子,但叶青琼走后没多久,孩子就发起了烧,那户人家怕孩子出事,就送到了城里的医馆。
那时陆安仁正是坐堂大夫,仔细诊治后退了烧,但孩子体弱,还需调养几日。那户人家担心孩子落下什么病,等孩子的母亲寻来了会迁怒他们,于是就把孩子留在了医馆照看几日,而他们回去做农活了。
也正是那几日,农庄遭到山匪洗劫,烧杀抢掠还洗劫一空,连当地官府清剿了两三回都拿他们没办法。
陆安仁不知这孩子的身世,怜惜她成了孤儿,再者他与妻子此生怕是都没有孩子了,于是商议后收养下来,视若己出,取名为陆沅芷。后来又因故迁居到了蜀州,还在此开了医馆。陆家夫妇二人也不曾告诉过女儿身世,怕她伤怀,又怎么会想到日后会引来灭门之祸呢。
……
下午,陆父带上药箱出去看诊,留萧函一个大夫在医馆坐堂,还有两个伙计学徒。陆父也曾想教他们,可惜愚笨,学了两三年也才勉强识得医馆里的各类药材,远达不到出师的标准,以陆父严谨的个性,又怎么敢让他们给人看病。
医馆后面就是一家住的小院,陆母上午买了些料子,想着给女儿做件新衣裳,女儿成天到晚在医馆忙碌,不是制药煎药,就是给人看诊,为了方便从来都是一身淡蓝色的棉质衣裳,束腰打扮,十分朴素。平日怕影响了制药望闻问切的闻这一步,甚至都会避免使用脂粉。
除了新衣裳,陆母还不忘给父女两人做鞋子,作为大夫出门看诊除了城里的人家,有时也要到乡野间去,陆父又是那种坚持医者仁心不辞辛苦的,有时还要去采药,每年光是磨破穿烂换下的鞋子都有五六双。
萧函坐在医馆里,下午的病人来的不少,但多是些小病小伤,算不上疑难杂症,陆家医馆看病向来厚道,一般的病收费都不高,所以城里乡下的平民百姓都喜欢来此。
萧函仿照着原身的字迹,在纸上行云流水般写下一连串的药名,然后又取了药,给了一位来看病的员外夫人随身带的丫鬟,又微笑道,“若是夫人用药后,身子还有什么不妥,可以来医馆找我,到府上为夫人诊治。”
那位员外夫人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多谢小大夫了。”
陆沅芷虽然年轻,但已然出师,且在城中小有名气了,再者又是女子,若是到府上看病那很多事都方便了。
半日下来也算不上劳累,临近黄昏的时候,陆父也坐着牛车回来了,他今日出门看诊的就是一处比较远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