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顺势捂住他的耳朵,轻声道:“现在,可以清场了。”
平平淡淡一句话,却渗透着血腥的凉寒。
那一夜,城主府中宛若炼狱。
砖石地板、墙壁屋檐上洒满鲜血,花叶顺着血水蜿蜒流淌,所经之处堆满了尸体与残肢。
争权夺利本就是一场豪赌,赌注是前程、是性命、是家族。一夜之间,大日城中四大世家只存赵、陈两家,昔日四足鼎立的局面转瞬如烟云般散去。
坊市上。
刘一正与兄弟们聚在一起,交流着各自打探来的消息。
其中一人尽管压低了声音,可止不住地眉飞色舞,“那丹火门的人出手如电,一道法术攻向景少侠,这时景少侠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件法宝,那法宝变作一口巨钟,直接将法术反弹了回去。”
“丹火门的人一下子被打趴在地,啃了满嘴泥,连门牙都掉了,只能结结巴巴憋出一句:还、还还请少侠饶命!”
这番话引得兄弟们哄堂大笑,那人见大家捧场,心里更得意了,继续道:“景少侠捧着法宝,轻蔑地说:今日不宜杀生,这便留你一条狗命,滚吧!”
刘一摸了摸下巴:“嗯,景少侠装逼的样子很有我年轻时的风范。”
兄弟们:“……”
又一人道:“我听说城主清场那天,楚江两家胆敢反抗的都被杀了,安静如鹌鹑的倒只是被废了修为。还有,陈家也是损伤惨重,陈家家主被他亲弟弟给刺死——”
“你找死啊!陈家家主可是陈石公子!”刘一赶紧制止,说完,还警惕地望了望四周。
说错话的人忙抽了自己一嘴,“呸呸呸!我是说陈永那个丧心病狂的畜生!外头有人传,他不但让亲儿子和亲侄子送死,还欺师灭祖,害了陈家老家主。对了!现在的陈石公子也被他下过毒,差点儿不能修炼,不过都被景少侠治好了。”
另一人感叹道:“大前天我还撞见个落魄的老汉,当时觉得挺眼熟,后来想想,可不就是陈家早先那位大管事吗?”
“唉……”
不知为何,众人心中都有些悲哀。
刘一愁然地望向天空,一朵白云悠悠飘来,遮住了骄阳烈日。
他忽道:“功名利禄不过一场空,眼前风光或许转后就被打入尘埃,今日有明日无,只有修为是自己的,一心向道,才是正途。”
说完这一句,他感觉境界有所松动。
下一刻,坊市中传来一声爆喝:“老子终于突破了!”
与此同时,陈石也刚刚突破至锻体一重,刘老汉欣喜若狂,但看着小石头落寞的神情,又渐渐收了笑容。
小石头:“大哥哥真的走了吗?”
刘老汉安慰道:“他本就不会在此地久留,若是有缘,他日还能再见。”
小石头沉默了会儿,又问:“大哥哥真是去寒云宗拜师了吗?寒云宗,是不是很厉害呢?”
刘老汉:“很厉害,但凡修界中人,无不仰望。”
小石头点点头:“我一定会好好修炼,将来要去寒云宗找大哥哥。”
刘老汉欣慰地笑了笑,摸了摸小石头的发顶。
——盼你终有一日得偿所愿。
——
极北陆洲。
世人皆知,在极北以北,有十万寒岭。
相传万年前,有道人景元来到此地,一剑劈开九座大山,将方圆千里移为平地,又以拔山填谷之能造十八大峰三十六小峰并七十二岛,就此开宗立派。
那宗门名为寒云宗,等景元道人千年突破后,又在宗门地下埋了一粒灵源种。
灵源化脉,天生地长,寒云宗也终成一方洞天福地。
寒州城,是距离十万寒岭最近的一座城。虽然位置荒僻,气候苦寒,可借着寒云宗大势,城中兴盛繁华,占地广阔,时有修者往来。
“终于到了……”
蓝凤没精打采地趴在景岳头顶,一连坐了几十日的灵禽,它的毛都快被吹秃了。
此时,它偏偏倒倒地站起来,探头一瞧——城里车马如织,人头攒动,可比那大日城中热闹了数倍有余。蓝凤顿时来了精神,用翅膀拍拍景岳的头:“快,快把你的令牌拿出来!”
景岳一把抓下它,制止了蓝凤的胡闹,“你要干嘛?”
蓝凤在他手中跳道:“让他们羡慕羡慕啊!哼!这里的人肯定不像大日城那帮乡巴佬,连寒云宗的传讯符都不认识。虽然吓住了十八线丹火门有一点点爽,可其他人都没有见识。他们只知道要怕你,又不知道为什么害怕,这种卡了一半的爽点,快要憋死叽叽了!”
景岳:“叽叽?你肯接受了?”
蓝凤一僵,哼哼唧唧道:“我、我只是看你的面子。”
景岳双手捧起它,黑白分明的眼珠与之对视:“你真可爱。”
蓝凤顿觉面上滚烫,连毛都快烧起来了。它匆忙用翅膀捂住脸,还觉得不自在,索性飞到景岳肩头,将软软的脑袋埋在对方脖颈,不吭声了。
景岳暗自松了口气,可算是闭嘴了。
他本想随意找家酒楼填肚子,一日不入筑基,一日不能辟谷。可经过一条街道时,却发现街口围着不少人,透过人群缝隙,隐隐可见个木牌,上面写满名字。
好奇心驱使下,景岳也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