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2 / 2)

石子砾福至心灵,脱口道:“神兽的传承,来自灵魂,而非血脉。”这是毕方曾说过的一句话,她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毕圆看作亲子,全因毕圆接受到了完整的毕方一族的传承。

——同样的道理,不是“他是极光大帝的儿子,才觉醒了时空法则”,而是“他觉醒了时空法则,才是极光大帝的儿子”。

“不错。”极光大帝满意颔首,摸着他滚圆的小脑瓜揉来揉去,“吾儿聪慧。”

石子砾想躲没躲开,只得任他皮球一般揉着,许多疑惑如一条绳上的蚂蚱般,一提就成串拉起来了:“我回到过去抚养师兄,重回此世界后,你便藏在我丹田中了?”

有点意外啊,他本来还以为是在四象阵怼天道时,在九天之上闹出很大的动静,惊醒了沉睡的极光大帝,极光大帝才跟背后灵似的追着他不放。原来顺序搞反了,是极光大帝一直跟着他,看他怼天道怼不下去了,才出手相助。想来还真后怕,若非蓬莱校长和乌甲大仙选了他当主阵人,茅山几十位炼虚期的大能都要被献祭掉。

极光大帝看他已经想通了,迫不及待道:“我早便为你制定了培训计划表,你想去哪个年代?在穿梭过程中,务必体悟其中真意,早日掌握时空法则。”

哪有刚考完期末,一天都不让人歇,立刻开始补习班的?这人搁现代就是典型的虎妈虎爸。石子砾赶忙叫停:“我从唐朝所得都还未消化,且宽限我些时日。”

他生怕被提着耳朵去写作业,忙不迭出了丹田,只跟莲仙人说不必担心。

修士各有机缘,很忌讳追根问底,能说的人家自然会说。莲仙人心中有数,看他很笃定,便也放了心,起身告辞。

石子砾拆了一包薯片,追了两集去北海落下的美剧,天都黑了,仍等不到封郁回来,打他电话,却显示不在服务区。

论理他们刚闯过了一个大副本,总得交流心得体会,做些不可描述之事增进感情,就算有急事此时离开,也不该连留个字条、编辑个短信的时间都没有。

石子砾心觉不对,钻入丹田,追着极光大帝问:“我师兄呢,你把他藏起来了?”

极光大帝不耐烦得一挥袖子,直接把他从丹田中打飞出去:“滚,有点屁事儿就来烦老子,你还没断奶?”

石子砾一脑袋把西昆仑宿舍楼一排的柱子都给撞烂了,揉着脑袋爬起来,嘟哝道:“我倒是想吃,你有吗?”什么态度啊。

他很有些担心,极光大帝刚刚还化雨春风般,顶着好爸爸的笑容为他解疑答惑,一提封郁,竟成了这态度,他师兄失踪,会不会真是此人搞得鬼?

呸,恶婆婆!石子砾背诵出了郭沫若《女神》中的名篇《天狗》一诗:“我如烈火一样地燃烧!我如大地一样地狂叫!我如电气一样地飞跑!”

一说天狗,当然是想召唤哮天犬了,他生怕不够,又念中唐时卢仝《月蚀诗》中的几句:“八月十五夜,比并不可双。此时怪事发,有物吞食来。轮如壮士斧斫坏,桂似雪山风拉催。”

语毕,面前青烟袅袅,当真有一细腰短毛的白犬,出现在房间中,摇头摆尾,亲热得绕着他转来转去。石子砾很激动,蹲下来抱着它的头:“谢谢谢谢!”好歹人家也是天庭正经公务员,领导身边的小秘,一叫就到,太给面子了!

上次他在乾坤书页设置的考验中,被红练老祖堵了个正着,全赖哮天犬分身鼎力相助,才逃得生天。算来欠了人家两个大人情,石子砾深觉无以为报,变出了许多狗零食、磨牙玩具,双手捧上。

哮天犬一口将一根磨牙棒咬得粉碎,嚼嚼吞下,面露满意之色,将这些物件一并收到了自己的空间中,询问得对石子砾摇摇尾巴。

石子砾将封郁还是吞月天狗形态时,拔下尾巴毛做的那身衣裳让它嗅:“狗哥,能顺着气味找到人吗?”

衍龙九变,变的是形态,体味多少也会有转变,但哮天犬的嗅觉可以追踪灵魂痕迹,它立时在前面引路,石子砾忙拔腿跟上,一狗一人行了两天两夜,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山坳中。

哮天犬绕着山坳走了两圈,停在一处,口吐人言:“气味便在此处消失了,怕另有入口,隔绝了两个世界。”

石子砾试着拨通封郁手机,草地里传来音乐声,有一部手机被遗弃在地,他俩设的还是情侣铃声。他上前捡起,尝试着打开,需要输入密码或用指纹解锁。

他俩都是修士,自个儿都不知道自个儿生日,石子砾想了想,先试着输入他以一颗小石头形态拜师蓬莱的日子,没成,又输入他调戏完银龙回到这时空,两人定情的日子,也没成。

这破手机连续三次密码错误就锁屏半小时,石子砾苦思冥想,他们共同经历的事情太多,有代表意义的日期也很多,也有的他忘了精确时间了。好半天后,突然想到一个,连忙输入,手机震动一下,解开了锁定。

——是他在竞技场被封郁揍狠了,“【哔】了个狗”脱口而出,第一次啪啪啪的日子。石子砾先是一笑,拿着手机仔细打量,封郁会扔在这里,显然有深意,通话记录、短信和微信,都没异样,封郁是个老古板,从使用手机的第一天,所有的记录都留着,只跟他一人通电话,只给他一人发短信,微信中也只有他一个好友。

石子砾吸了一口气,意识沉入丹田:“若我师兄有个好歹,我绝不善罢甘休。”不管是不是极光大帝干的,他也是知情人,虽未必插手此事,但料想世间无消息能瞒住他的耳目。

无人应声,他定定心神继续翻手机,相册、邮件是空的,浏览器搜索记录和浏览记录都是空的,怕封郁根本就没用过这些装机自带的app。

倒是在备忘录中,唯一一条写了“414”三个数字。石子砾愣了愣,手伸入丹田,抽出一截红线来,吕洞宾的红线,可在每年四月十四日开启剑冢。

什么意思,他师兄暗示他,今年在此地使用红线,召唤剑冢?石子砾看看日历,现在才二月一日,还两个多月的时间。

哮天犬很笃定封郁的气息是在此消失的,石子砾信它,送它走后,赶往蓬莱寻到了母文光,给他展示红线,又说了封郁失踪之事,诚恳道:“剑冢中不知何等景况,望母师兄助我一臂之力。”

他朋友不少,但大多是鲤鱼精那一层次的,这等层次的场景对他们太过凶险。费邦和孔烨不是使剑的,可能是凝魄期第一次出行便是母文光带队,还撞上了红练老祖,是真正经历过生死的,石子砾待他比旁人多了几分信重。

母文光一口应下:“义不容辞!”百年前,剑冢试炼开始,他曾入内取得过一柄宝剑,对其内景况也多有了解,便给石子砾一一道来。

第76章 两城三乡千马阵

“一百年前我才神游初期, 在剑冢开启时侥幸进入, 也是大造化了。”母文光回忆道, “某个初春, 我和四位好友在西北一处洞窟寻宝, 其中有位友人, 使得武器是祖传的令牌。我们在洞窟中迷了路,惊醒了里面沉睡的某个魔物, 双方交手两个回合,便折了三人, 只剩我和他。那友人自知保命无望, 燃烧精血催动令牌,本拟同那魔物同归于尽,却不料令牌化为一个黑洞,将我们都吸入其中。”

不论是之前还是之后, 遭遇都很惨烈,母文光声音低哑:“剑冢之内,剑气千幻, 那魔物仗着修为横冲直撞,被斩作两截, 我和友人合力逃脱,虽侥幸逃生, 但他寿元耗尽, 出来没多久便离世了。”

修士虽说与天同寿, 但超负荷消耗法力, 损耗身体机能,肉身变得脆弱敏感,一旦难以承受庞大的灵气流转,就会爆体而亡,身死道消。

母文光大略讲了讲他们在剑冢中的经历:“宝剑横空,纵横捭阖,内里地势如桂林山水,一座座山头独立耸立,绝世宝剑占据数十个山头,边边角角处潜伏了受他庇护的普通宝剑。我取走那柄佩剑时,当地领主还现身,考较了我一番,承认我的能力人品,方才放行。”

就如同一群北漂搭伙过日子,一栋楼里有一个大家长,哪个小姑娘谈恋爱要嫁人了,这大家长便出面相看相看对方。

“至于取宝过程,倒也平常。有意择主的宝剑会设立一道道关卡,一一破解便可。最棘手的是弥漫其中的瘴气极为险恶,我乃水母之体,流转法门不同寻常,受瘴气影响较小,还罢了,我朋友却中毒颇深,两人只探了一个关卡,便匆匆离开了。”母文光黯然道,他朋友英年早逝,未尝没有受瘴气伤害雪上加霜的因素在。

石子砾恍然,怪不得母文光朋友开启了剑冢,两人却都没多少收获,母文光那柄长剑说是宝剑,也不过尔尔,三校比武时被他一剑斩断了。

剑冢再险恶也不怕,肚子里揣着极光大帝让他比平时更激进了些,何况封郁在里面的可能性极大,无论如何都要走这一遭。

石子砾关注点跑偏了:“上次开启是初春时节?”

修真之人对日期不太敏感,母文光想了一阵才道:“好像是二月初,具体日子实在不记得了。”

石子砾掏出手机来搜索:“二月初八是李白的生日,那玉牌说不得是他的信物。”

两人商议了一阵,决定此行不组其他人了,他们的重点是找人而非寻宝,不好耽误别人机缘。何况剑冢内定有人性考题,信任度不够,组了也没意思。莲仙人倒是绝对可信,能力也强,但他刚刚突破,正当好生巩固,不好在此时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