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口恶鬼困住他们便不再理会,只一个招手,石子砾有意扔向四面八方的烤鱼都自行遁回,他哆哆嗦嗦拿起七串,连鱼带签子一口吞入,喉珠滚动不住,却无法吞咽下去,越发痛苦得嘶嚎不住。
他几番吞咽都不成功,浑黄的双眼变作赤红色,怒瞪着两名俘虏,将食物吐出,发出呵呵怪声:“瞧你们细皮嫩肉的,怕比鱼还可口——”说罢纵身扑了上来。
鼠大喷了一口火过去,被他挥挥手就破掉了,唬得肝胆欲碎,团成团蹲下,把脑袋埋在两腿之间,想想不对,成团状蹦跳着向前挪了两步,挡住石子砾,以示要吃先吃自己。
石子砾面无表情呆站着,突然惊醒过来,不知从哪里摸出个破碗破筷子来,拿筷子边敲碗边摇头晃脑,大唱:“好饿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好饿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
这是在凡间网络上曾经火过一阵的《投食歌》,石子砾听的是洛天依那一版,因旋律和歌词都太过洗脑,至今记忆犹新。
针口恶鬼肚腹中传来叽里咕噜的响声,且声响越来越大,肠胃皆搅作一团,痛得脚下就是一个踉跄。他馋得口水咕咕乱冒,滴在地上,发出滋啦啦的腐蚀声。
这丑八怪犹不肯放弃,虽步履蹒跚,也向着他们逼来,石子砾略去前段重复的歌词,直奔重点:“一旦自己觉得,肚子非常饿~吐字会不清晰,舌头打卷了~还会全身无力和唱歌跑调了~”
针口恶鬼本是大怒,却发觉自己当真浑身无力,手脚缩水,唯独肚子越来越大,瘦小的双腿更是支撑不住,迫不得已跪在地上,两手向前伸长,隔空朝石子砾抓来。
对着个淬体期的老怪物施法,石子砾法力飞一般下降,转眼就枯竭了。他咬咬牙,一拍眉心,将压制已久的修为释放,于金光罩体中破入了凝魄中期。
修士晋升时笼罩全身的金光本无杀伤力,但此光至正至阳,对鬼怪类有天然压制,针口恶鬼已抓向他的右手被金光蹭到,融化般消散无踪,痛得他更是嘶叫不止。
借着晋升,石子砾空空如也的法力补满又暴涨,足有早先的两倍,立时生龙活虎、精神抖擞。他大喜过望,不敢再招惹针口恶鬼,反指着鼠大背诵相声贯口名段《报菜名》:“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一盘盘热腾腾香气扑鼻的食物扣下来,鼠大极为默契,一一跳起来接住,尽数扣向针口恶鬼,糊得他满头满脸满身都是。
石子砾口中念着,手下不停,继续在乾坤书页上书写《投食歌》歌词,听针口恶鬼嚎叫声一阵响亮过一阵,显是痛苦难当。
他一把提起鼠大,脚下生风,逃之夭夭了。
两人没命般撒丫子狂奔,石子砾呼呼喘着气:“不知甩掉了没有?”说罢,手中乾坤书页一震,上面浮现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地形图,两个绿点紧挨着在向南挪动,另有一个红点隔了稍远的距离追赶,移动速度比他们都要快。
石子砾震惊道:“你还有这功能?”这不就是个gps导航系统吗?忙又道,“那你规划一个去洞庭最稳妥的道路吧,远一点没关系,安全就好。”
乾坤书页毫无反应,石子砾也不在意,指着离他们不远处一个很显眼的黄色点问:“这是什么?”主要是这点一直闪啊闪,定然有玄机。
乾坤书页:此处有一法宝,得之可大增我能力。
屁股后面吊着个老鬼,谁有心情去拿法宝。石子砾道:“乖,咱返程途中再去看看哈。”拿出手机来专门记了个备忘录,以示自己并非敷衍塞责。
眼瞧着那红点越来越近,石子砾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幸而路过那黄点所在上空时,针口恶鬼的速度骤降,竟然停了下来,折返回去。
隔着不远的距离,虽瞧不见他的情状,却能听到满带怨毒不甘的嘶吼叱骂声。鼠大难掩担忧道:“我们回蓬莱,这是必经之路。就算放信鸽回校求援,附着咱们法力的东西,也能让他分辨出再拦下。”
石子砾却若有所思:“鬼魅最擅长隐藏了,这老鬼在此不是多少年月,怪不得三校但有学生单独出行,九成九都不知所踪了。”专挑落单的学生下手嘛,今日也是看他两个修为都低,又恰好停下来烤鱼,这才敢现身。
他抽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嘴馋。”
鼠大忙道:“这怎么说呢,若非有你,谁能想到蓬莱近处藏着这等凶险?尽早发现了,当然是好事一桩。”又道,“蓬莱在外游历的又非只有咱们,若侥幸能碰上了,请个修为高的学长捎话回学校,让师长们把他剿了就是。”
这小老鼠脑子转得真快,石子砾笑笑。两人不再多说,一路直向南来,一口气跑到晚上,寻了个无人地界,方才安歇。
石子砾这才有空内视身体,白天时法力暴涨一倍他便觉得奇怪,这不过是晋升了一个小境界,没听说过谁进步如此明显。
这一看,他丹田内竟然不只是氐宿的阵图了,更出现了排名在氐宿之后的房宿,氐宿为青龙的龙胸及前爪,这房宿则为腹房部位。多了一倍的星星,每颗星星皆为他供给灵气,无怪乎法力增加了一倍。
鼠大捡来树枝生火,见他呆站着不动,拍了他一下:“傻了?”
石子砾迷茫得抬起头来,缓了缓才问:“你有怀疑过自己不是火鼠吗?”就像他此时就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氐宿上掉下来的石头了。
“……”鼠大朝着那堆木柴打了个喷嚏,用零碎火星把木柴点燃了,看着火烧起来才道,“有啊,我小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能飞,为此常常去跳崖,摔得鼻青脸肿回来。”
他看向石子砾:“十个修士,有九个会胡想八想,谁没有过‘我要是三清的私生子该多好’的念头?你觉得自己不是石头,还能是什么?”
主要是修真界太看重出身传承了,不和谐得说,有个好爹就胜过一切努力。便是在凡间,也有人恨爹不成刚,追着马云叫爸爸。
石子砾深觉有理,不再废话,盘腿而坐,吸纳星光。
鼠大则把道袍变作睡袋,钻进去背对着火堆躺下。白天他受了许多惊吓,此时想来头皮仍然发麻,急需暖烘烘舒服服得饱睡一遭。
修士本不需睡眠,但其中有如石子砾、封郁这般仰仗星月修行的,晚间不能行路;也有如鼠大这般,原形对睡眠有依赖的,时不时也需睡上一觉。火鼠一族本是昼伏夜出,他来蓬莱求学,因课程都安排在白天,只能强行颠倒了作息。
石子砾吞吐着星光,渐渐昏然欲睡,一入睡,便神归丹田,化作了毛茸茸的氐土貉。自碰上针口恶鬼后,他沉迷修炼,跟以往三天两头偷懒睡觉、玩手机打游戏不可同日而语,许久没以这个姿态出现了,这才留心到手机屏幕一直在闪烁。
石子砾点开一瞧,竟然有人给他发了好友申请。这人不疾不徐,一天发一个,他离开蓬莱十三天,也就有了十三条申请。
这是个连头像都没设置的新号,石子砾刚点了“通过”,正打算研究一下这人朋友圈,对方就发了个视频邀请来,他想了想,点下了接听。
封郁冷不丁见对面冒出个毛茸茸的尖脸来,面色一沉:“怎么了?”修士遭遇了莫大危机,肉身被毁,才会以法身状态出现。
石子砾这特殊的修炼功法也没跟旁人提过,在摄像头前美美得转了一个圈:“好得很啊,就是练功练上瘾了,没顾上玩手机。”
倒是他瞧见封郁双瞳两丸月亮浑圆,今日恰是满月,抬头比较一番,发现两者相差无几,震惊问:“师兄,你这是突破了吗?”
封郁神色淡淡:“这几日静修,已有所得,不日便要接连大战,正助我体悟。”他离破入神游大圆满只有一线之遥,估摸着来上一两场旗鼓相当的战斗就可成事。
见石子砾喜得连连拿毛爪子竖大拇指,封郁心中有数,这小子有意在转移话题,他绝不是骤然发奋要练功,定然中途出了波折,受了刺激。
他也不戳破,两人说了一阵,切断视频各自修炼。
第26章 天地癞子斗地主
石子砾和鼠大二人一路向南,倒也风平浪静。
眼瞧着洞庭湖近在眼前,石子砾也放松了许多:“咱俩脸还不算太黑。”也就针口恶鬼那事儿有点走背字,但既然封郁这老古董都会聊微信了,回去时那老鬼若再敢堵路,就拉援兵出来剿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