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小镇(1 / 2)

我并非是一个爱撒谎的人,糊弄过妈妈这一关,当天晚上七点多,我就带着张华山、刘希玉来到西留侯村外的铁道边。不远处的知青小院炊烟袅袅,晚归的羊群咩咩叫,喜欢养羊的四头叔扭头远远地看着我们,一列货车驶来,待蒸汽散去,我们已不知去向。

二千年前,淮阴侯受胯下之辱,终成兴汉三杰。二千后,小混混李三石忍受两掴之耻,然我知耻而后勇,现在老子盯上的是一座铁矿!

西去的危险我们心知肚明,但我们义无反顾。

老奸巨滑的段淡食抛出这么肥的诱饵,一定埋伏杀手在静静等着我们上钩,但他现在并不能确定我们会上钩,更不知我们何时进山,甚至会以为我们不敢进山。我们隐蔽进山,对他是个突然袭击。等他发现我们在天都市失踪,或在都南山区出现,这其中起码有一至两天的时间差。两天足够了,有段淡食亲自签字的一套文件,既然张老师说这座矿山是宝藏,我们就力争在这两天内到都南县农委矿办,先把矿山50%的经营权益坐实!

这是一列乱七八糟的杂货车,或许是天意,三个酒鬼扒上的恰是一节装满罐装天都啤酒的车厢。

车子象乌龟在爬,哐当哐当,走走停停,不停地停靠小站,给客货快车让道。我们象躺在超级大摇篮里,呷着啤酒,晃晃悠悠地在押车厢内,与两个押车员一起大睡了一觉。天快亮的时候,列车终于到了250多公里外的齐都市郊的齐都镇。跳下车,到一个路边店吃了玉米糊糊、油条,凌晨时分坐上第一辆齐都市至都南县城的长途客车进山。

公道沿着齐都河畔弯弯曲曲,延缓远去,客车慢慢驶进层峦叠嶂的都南山区。崇山峻岭,悬崖峭壁,山色空蒙,险象丛生。平缓路段,山坡上和路边的沟底草地上,牛羊在安静的啃食青草,路上不时有运矿石的货车或拖拉机在狭窄的山道上会车,坐在客车上象脚踩天上松软的云团,一不小心就会从悬崖峭壁上掉下去粉身碎骨。

这恰是我们心情的写明。虎口夺食,前路迷茫,我们不知道等着我们的将是什么。

一直到上午十时,车子才到了滨河小镇北山。脚踏上北山镇潮湿、闷热土地上的那一刻,一股热浪席卷,感觉象是进了炉门。

齐都河从南向北奔腾不息,河两岸峰峦林立,重重叠叠,连绵起伏。河东叫北山,河西叫黑旺山。小镇位于河东岸,因北山而得名,故才叫做北山镇。烈日当空,远山如黛,河边的冲积小平原上绿荫覆盖,红顶小瓦房、平顶瓦罐房交错密集。

这里是北山镇政府所在地,只有东西向一条街道,两边都是小铺,家家户户都放着同一首歌《心声》,铺面板上百货也算琳琅满目。小街就是集市,铺前卖菜、卖西瓜、卖肉、卖山菜和野味等两溜小摊子,买菜、逛街的人络绎不绝,讨价还价,吵吵嚷嚷。男人一般穿坎肩裤衩,女人褂裤五颜六色,日头太毒,所有人都戴着草帽或大斗笠。

一个日什的摊子边,几个妇女正在大声议论着稀奇事,大约是说谁家的媳妇上吊死了,娘家人不找夫家拼命,却要来绑人家夫家嫁出去的闺女顶账。妇人们说得兴起,说这闺女是个寡妇,人像画上人似的俊,也难怪与老公爹扒灰呢。

封闭的山区,偏僻闭塞,扒灰这个梗都老掉牙了,却让众妇兴奋异常。因为这小寡妇还是个标致的大美女,这故事便足够吸引人,让平淡的生活多了一朵浪花。我们挤在人群中,我戴着墨镜,十分显眼,刘希玉便给我们一人买了一个尖顶的大斗笠戴上,穿市而过。

一阵摩托车声轰鸣,喇叭嘶鸣,由远而近。两辆红色的铃木125如二团火焰,速度很快,对着街上拥挤的人群并未减速。骑车的两个小伙皮坎肩皮短裤,戴着大墨镜,手戴露指轩皮手套,爆炸头飞扬着。街道上人们惊慌避让,骂声不绝,快速闪出一条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