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康冷眼睨过来,“教女无方?”
这似疑问又似责难的话,让叶思远的后脑勺倏地凉了一下,忙指了指软软地挂在侍卫肩上的叶咏夏,“那就是微臣的不孝女,自和离之后,忧思过度,得了癫狂之症。
虽然表面看来与常人无异,可时常胡言乱语,臆想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微臣唯恐她惹出事端,便吩咐贱内将她拘在府中,不许她出门。
谁知她今日竟趁人不备,偷溜出府,跑到这里来拦截王爷,闹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这都是微臣管教不严之过,还请王爷念在微臣身为人父之心,以及为京城百姓劳心劳力的份儿上,从轻发落!”
他说的这些也不全是谎话,那天叶咏夏在伞扇居与叶知秋狭路相逢,被送到知府衙门之后,他狠狠地训斥了叶咏夏一顿,罚她禁足半年,并责令叶夫人严加看管,不得私自放她出门。
今天叶府因为叶经纬突染急病,乱成一团,谁也不知道叶咏夏是什么时候出去的。直到雪亲王的人找上门来,他才意识到大事不好,连儿子都顾不得了,急急火火地就赶了过来。
他向来分得出轻重,知道对自己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保全官位和前程,别说舍弃一两个女儿了,就是让他舍了老子娘他都不会犹豫的。
果然,听了他这一番话,围观之人各个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怪不得,原来是个疯子。瞧她说话的时候头头是道,还真看不出是个有病的。要不是雪亲王耳尖眼利,瞧出端倪,咱们差点儿就被她给蒙骗了。”
“我看她一点儿都不疯,脑筋清楚着呢,要不然怎么不盯别人,专盯大富大贵的王爷?”
“可不是嘛,还想一辈子侍奉人家,真是想男人想得魔怔了。倒是委屈了今天的新娘子,好端端的被一个疯婆子泼了一身脏水。”
“哪里泼上了?你没看闹了这半天,那边连轿帘都没动一下吗?人家根本就没把她当成一回事。”
……
大部分人信了叶思远的话,也有一部分人心存怀疑。其中有个胆大的,高门大嗓地问道:“叶大人,你说你女儿得了疯病,她说的那些都是自己胡乱想出来的,那田济生是怎么回事啊?”
叶思远眼皮直跳,一边暗恨这人多事,非要扯掉那块好不容易挂住的遮羞布,让他自爆家丑,一边抬头看向凤康,用眼神征询自己该怎么办。
左右叶知秋已经跟叶家脱离关系了,叶家的名声是好是坏,凤康全不在意,凉凉地道:“叶大人,本王也很好奇这个问题,不如你来给我们解释一下?”
“是。”叶思远就知道自己逃不过去,压制着满心的怨怒之气站起来,拱着手讪讪地笑道,“王爷,诸位父老乡亲,不瞒你们说,下官家中确有一个曾与田家议过亲的女儿。
她在家中姐妹之中排行第三,且十分荣幸地与王爷今日迎娶的王妃同名同姓。只不过下官那三女儿是个福薄苦命的孩子,早在数年前就因病离开人世了。
正是如此,才搁浅了与田家的婚事。下官不想失信于人,又着实喜欢田公子的人品,便将二女儿许配给了他。无奈这两人终是缘浅,最后还是和离了。
不孝女回到家中不久,便有了病症,整日头脑混乱,疑神疑鬼,闹得家宅不宁。不知从谁的口中听说了王妃的名讳,便鬼迷心窍地认定那是她已故的妹妹,还知会了田公子。
也不能怪田公子糊涂,是下官太好面子,唯恐家丑外扬,对亲朋好友隐瞒了小女的病情。
想必田公子也是不知情,见那孽障貌若常人,便听信了她编造出来的故事,以为下官当初易女而嫁是推搪之词,想着一探究竟,才会跑到这里来陪她一起胡闹。
能与王妃同姓,沾其一丝荣光,已是下官祖上积德了。下官何德何能,怎敢期盼有王妃这样的雍容显贵的女儿?就是稍微这么一想,都唯恐折了寿数的。
小女神智不清,在这大喜的日子搅扰了王爷和诸位的好心情,下官深感抱歉,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了!”
说着躬着腰身来做了个罗圈揖。
凤康暗道这人果然很是识趣,既给叶咏夏和田济生的行为做了合情合理的解释,又抬高了叶知秋,心下很是满意。不愿耽误了正事,于是松了口,“既如此,今日之事本王便不追究了。
叶大人,你把这两个人带回去吧。该治病治病,该看管看管。若再听见有人信口雌黄,污蔑本王的妻子,本王不找别人,只唯你是问。”
叶思远听出这是让他羁押田济生的意思,立时心领神会,恭声答应道:“是是是,下官明白。请王爷放心,微臣一定严加看管。”
凤康点了一下头,便挥手吩咐,“走。”
“是。”众人齐声答应。
开路的鞭炮点起来,锣鼓乐声重新想起来,停滞了多时的迎亲队伍又缓缓地向前行进。因为在这里耽搁了不少工夫,花轿绕城一周是来不及了,只能更改路线,绕城大半周,以免误了拜堂的吉时。
前头发生的事情,叶知秋在轿子里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因听得不是很真切,便有些云里雾里。直到花轿走出好长一段距离,才听洗墨隔着轿帘,低声地讲了事情的大体经过。
“王爷让我跟王妃说一声,事情都处理好了,自会有人前去善后,请王妃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