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刷开房门,客厅里开了一盏晕黄的落地灯,程见渝仰躺在阳台的藤编椅上,光着的脚搁在面前矮茶桌,姿势闲散,睡衣扣子随意系了几颗,小半肩膀露在空气里,橘黄色的灯光漾在他身上深色真丝的居家服,发着浅淡的光芒,皮肤比平时更白些,像涂了一层琥珀后的质感,有一种古典式冷冰冰的美。
呼吸的节奏均匀缓慢,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江衍隔着玻璃门,视线在他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半响嗤笑一声,双手掀起t恤,打算活生生做醒他。
衣衫不整的这样躺着,不就是在勾引男人?
茶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按照国内时间,现在夜晚十一点。
程见渝没等他做醒,睁开眼睛,摁了摁鼻梁提神,捞起手机,“嗯”了一声。
嗓音里透着低哑慵懒,听的人心痒痒,这种调调江衍很熟悉,拽着t恤的手放下来,倚在墙上,虚虚咬了一支烟,摸出铜制打火机。
“见渝,在文南岛玩的怎么样?”贝信鸿笑呵呵的问。
程见渝不理会他的虚情假意,靠着座椅,开门见山吐出两个字:“没写。”
他的声线比寒冬腊月的滴水还要凉,却像原地惊雷,把贝信鸿炸出一身汗,“你说什么?马上到甲方约定的日期了,这是违约你知不知道!”
贝信鸿没有把希望全放在程见渝身上,试过狗尾续貂,自己马马虎虎写了几幕,试探着发给梁邱导演,气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大半夜打电话骂了他一个小时,横不是鼻子,竖不是眼,挑了一堆毛病。
现在是没招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程见渝身上。
程见渝慢条斯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叩着手机边框,“合同上不是我的名字,我为什么要承担责任?”
贝信鸿气的发抖,恨不得穿过电话掐死他,按照合同规定里5%逐日递增扣除的违约金,刚拿到手还没捂热乎的定金禁不住糟践,到时候他还要倒贴给南卡传媒赔钱。
钱都是小事,南卡花了大量人力物力,又请梁邱出山请自操刀,要是因为他的原因胎死腹中,这辈子他都别想卖出剧本了。
贝信鸿揣摩他的心理,尝试曲线救国,“见渝,你可不能辜负我对你的栽培,你的剧本能卖出去,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可不能反咬我一口。”
行业的生态环境如此,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诚然,程见渝的几个剧本让他如虎添翼,一步登入影视核心圈,但要不是他的几分薄面,程见渝的剧本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两回事。
电话那头沉默,贝信鸿自顾自的说:“做人要圆滑一点,你扳倒我,你有什么好处?你当年要是灵光点,同意周觉青演《夏末事故》的主演,你至于是现在这样吗?你可不要重蹈覆辙,你离开我,当枪手都没人要你。”
《夏末事故》当年选角主角,周觉青初出茅庐,背后的资本将他推到这部当年颇具潜力的作品前,想凭借这部文艺片拿上一个奖,镀上一层保护金,周觉青进组的第一天带着两个聘请的编剧对剧本大刀阔斧的修改,把原本阴郁响尾蛇的故事改成灿烂向日葵。
虽然都有个同音字,核心故事却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