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女人已经怀胎五个月,如今胎像稳固,周身无碍,胎儿也已成型,她可以在院子里走动了,但落地仍然不宜超过半个时辰,以防万一。”
在“朗窝”外头,走在前面的萧越神医,头也不回地说着宁无忧的身体状况,仿佛身后一直侧耳凝听的慕清朗是这冷凉的空气一般。
“遵命。萧公子妙手回春,慕某感激不尽。”
慕清朗身姿高昂,朝着前方同等身量的萧越拱手,朗声答谢。
“哼,本公子今年不再为你做事。虽说如今你的女人身子好转,可以在你身、下承欢,但你也不可太禽兽,否则,到时她再出现意外,那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走在前头的萧越,依然冰冷着语气,吩咐了慕清朗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脚尖一跃,纵身飞出慕王府高耸的围墙。
而慕清朗似乎能够接受他一贯的冷淡,并不过多关注前方翩若游龙的身姿,而是思绪一直沉浸在一种喜悦之中。
他的小忧忧腹中胎儿已经成型了,如此说来,他们的孩子用不了五个月就要出世了……
还有,禁浴了三个多月的火,总算可以纾解了。反正,到时他一定会很轻柔地进去,他一定不会让忧儿感到任何不适,他才不是萧越所说的那种只顾自己舒爽的禽兽呢。
慕清朗面带喜色,急急返身进入院子,向着寝房而去。
“王爷,慕将军传来的边关急报。”
慕清朗刚刚步上青石台阶,身后便传来莫问的声音。他转身,便见到莫问递上来的布帛。
慕远山自那次回府,同他的女人圆了房之后,便又立即赶回玉门关。如同往常一般,他接过并打开布帛,入目便是这样的一行黑字:关良将军战死,大皇子押送的粮草有问题。慕。
一向骁勇的关将军战死了?叱咤南越王朝几十年的战神,真的说没就没了?
突如其来的冲击令慕清朗脸色煞白,心头狂乱不休。虽然他曾经有过不好的预想,他的大皇兄去了玉门关,会与西域人里应外合,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的预想来得这样快,并且他一向敬重、视同父辈的关将军,就这样折损了。
背着莫问,有几滴泪禁不住盈眶而出,慕清朗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只见他的左掌瞬间用力,掌中的绢帛顿时化为阵阵碎片,飞扬在廊下的风中,看着片片飞舞的帛片,他觉得自己的内心,也仿如这飞扬的碎裂布帛,顷刻间,再也拼凑不成原来的样子。
犹嫌不够,他的右拳又一掌击在粗、大坚固的圆木廓柱上,只见柱身立即凹陷下去。
慕清朗忍住喉间即将涌上的血、腥味,他勉强稳住心神,将脸埋进自己抵在廊柱上的臂膀,哑声问身后的莫问,“此信何时送达?”
“此时刚刚送达,小的取下之后,那鹰又飞去了。”
莫问转头看着蔚蓝的午后晴空,突然很是担忧自家王爷的情绪起落得这样厉害。
“下去,加强府中巡防。”
“是。”
慕清朗将脸埋进自己臂弯,保持一动未动的姿势,一直在廓下,从午后站到了天色黯淡。
直到房门从里头头轻轻开启,再传来宁无忧小心翼翼的脚步挪动轻响,他都懵然未察。
“阿朗,出了何事?”
宁无忧缓慢地挪动脚步,终于靠上慕清朗的身子,自后头揽住他的腰身,并将小脸埋进他的后腰。
“忧儿,关将军去了,我失去了我的一位良师,我父亲般敬重的人物。”
慕清朗转身俯下来,捧住宁无忧的双肩,将自己的脸埋进她的脖颈,任由之前一直隐忍的泪水流入了宁无忧的后肩。
想起过去的种种,他特意将“父亲”两字咬得特别重。
有一阵的心疼与怜惜涌上宁无忧心间,想不到,慕清朗也会有这样伤心哀恸的时刻,感受到了后肩有温热的液体打湿了她的衣裳,她轻抚他的后背,听他絮絮说起他的那段不为她所知的过往……
慕清朗说,他四五岁时不见了娘亲,便让父皇送到九月山庄学习武艺。在那里,他学到的一身武艺来自老庄主霍九天的倾囊相授;在他十四岁时,他带着一身武艺离开九月山庄去了玉门关,在那里,又得到了玉门关守将关良将军的倾心厚爱,他的用兵作战本领,便都是承蒙关将军的倾力传授,他才能纵横在无情的沙场之上。
他在玉门关六七年,从军中寂寂无名的小卒做起,直到如今独挡一面的青年将领,在那几年中,他自从被关将军慧眼识出之后,便日日追随关将军左右。
关将军视他如子,在军中对他严格要求,他教他如何排兵布阵,教他如何克敌制胜,如何以少胜多,在生活上,却又对他多加照拂,在玉门关的那几年,他心里一直缺席的父亲的影子,便都由关良将军占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