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能。
这是江若雪脆弱的防护衣,他不能这样轻易击破。
忽然手术室的门推开了,沈逸看到江若雪弹簧一样的跳起来,出来的是个护士。那个护士拿出一张纸递给江若雪,说:“病人现在的情况很不容乐观,我们希望家属可以签一下病危通知。请您做好准备。”
“好的。”江若雪的声音不知道何时有些沙哑,她拿起笔,一笔一划的在病危通知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又是一个小时无言的等待,时间过得异常的缓慢,让人有些窒息的感觉。
在10月23号下午1:35的时候,第二医院的紧急手术室的手术灯终于灭了。手术室的大门缓缓打开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
对江若雪说:“我们尽力了。”
一瞬间,江若雪的世界感觉都崩塌了。
江若雪的父亲抢救无效,死亡。
母亲由于失血过多,大脑受到了影响,成为了植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江若雪突然感觉自己都不是自己了,她感觉不到周围的声音。她接过医院的通知书,身体有点摇晃。沈逸见江若雪脸色不对,连忙扶住江若雪。
“我没事。”江若雪摇摇头,轻轻推开了沈逸的手。慢慢的走进盖着白布的那张床,她把盖在江岭飞脸上的白布掀开。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熟悉到不行的父亲的脸,苍白的没有血色。总是冲着自己笑的这张脸再也无法冲自己展露笑颜了,总是对着自己说着温柔的话语的这张嘴,再也无法呼唤自己的名字了。
眼眶发热,模糊了视线。江岭飞的脸上滴落了一滴透明的液体,顺着了无生气的脸庞滑下。然后一滴一滴,止不住了的眼泪开始滴落。江若雪的肩膀耸动,终于放声大哭了出来。
在寂静的走廊里荡着回声,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生活给我们的打击来得太快,意外接踵而至。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受这些意外所带来的悲伤,不管你是个成人还是个孩子。你都必须承受。
江若雪没有停歇,沈逸在旁边帮衬了她很多。手机没电了她也没来得及充电,父亲和母亲的意外留给她大量的事务处理,她第一次用单薄的肩膀试着扛起父亲曾经扛起的家。
很重,却不放手。
她或许应该庆幸,母亲没有离开自己。医院的方面曾经劝江若雪签下手续,将她的母亲进行安乐死。但是江若雪拒绝了,因为她坚信,终有一天母亲会醒过来的。她会一直等下去。
但是随之而来是巨额的医药费。江若雪把自己家中所有的钱拿了出来,还上沈逸帮忙垫付的医药费,剩下的钱全部都给了医院,用于承担自己母亲的巨额护理费。
沈逸原本坚决不收,但是当他看到江若雪的眼神的一刹那间就没有在坚持。那种眼神定定的看着自己,她递给沈逸钱的时候指节发白。这是一个女孩最后的坚持和尊严。他不能拒绝。
江若雪尝试着寻找亲戚们帮忙,但是听说家里的双亲都出事之后,很多人表示悲伤。肯出钱出力帮忙的却没几个。
忽然的意外,让江若雪明白了很多。很多人展露出来的表面上的关心,都是用来安慰他们自己的,安慰自己说自己并不是无情的没有同情心的人。
但是实际上,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无情。你以前以为对你很好的人,都是对你有所恳求。当你没有这个条件之后,他们就会立刻离你而去。
当然肯帮助江若雪的人也是有的,比如说自己的舅舅和舅妈。他们听说之后就来到江若雪的身边,帮着她处理父母的后事。安慰江若雪,也给予了江若雪很多经济上的帮助。
这时候江若雪才真正明白那句,“世事炎凉,冷暖自知”的意思。
江若雪这几天忙的手机也没时间开机,学校那边出了沈逸之外谁也没有联系。不是她不联系,是实在没有心思去联系。
那天她刚从医院里出来就见自己面前停了一辆车,天空下着小雨。她好几天没有收拾自己了,这时候车上下来一个人。那人刚下车就被人乘上了伞,然后冲江若雪微微笑了。
“你好,我是赵寒舟的母亲。”那个人穿的珠光宝气,面容娇美,妆容精致。跟狼狈的江若雪比起来,一看就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
“我叫魏琳。我们能谈谈吗?”魏琳笑的完美无缺,嘴角上翘。下半边脸确实跟赵寒舟又七分相似。只是这时候魏琳的笑容带着一点自傲,笑着却未到达眼底。
“……”江若雪沉默着没有应声。突然吹过一股寒风,让江若雪不禁打了个颤。
今天有点冷,或许是因为冬天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