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基尔伯特如何,会有人专门负责评定。”伊丽莎白将细剑放在青年手心,搬出了柯克兰司令官的口头禅,“英/格/兰期待每个人恪尽职守。”
青年的眉毛纠结了一阵儿。他低下头,回答:“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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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细钩伸进锁孔,在细密咬合的齿轮结构里穿梭,抵达目的地,末端的弧钩将细小的齿轮调整到合适的位置。机械缓缓启动,仿佛从冰冻中苏醒的鱼,腮部发出夹杂冰茬的沙哑低鸣。这只机械鹫鹰活动着僵硬许久的颈,在他掌下抖动双翅,齿轮是它的肌肉,金属薄片是它的羽毛。
基尔伯特刚修好他的鹰,身后突然袭来一阵凉风,他转头接住扔来的一副镣铐,锁链磕碰间夹杂轻轻的嘲笑声:“我说你……被排斥了是吗?”
他低头看见伊丽莎白。他坐在栏杆上,伊丽莎白趴在离他不远的位置,发源于深海的风集结而来吹乱她棕色的长发,仿佛秋日拥簇在树下的密集落叶,翘起的无数种弧度几乎淹没她的侧脸。这让基尔伯特想起昨晚她带着一头乱发趴在他身上、一边拿他的肩膀磨牙一边凶狠地喃着梦话的模样,于是他耸了耸肩,露出无所谓的笑容:“英/国/人太死板了――而且细说起来,招募海盗不是皇家海军的光荣传统吗?德雷克还被封作勋爵呢……”
“那都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
“过往哪儿能是时间久就能遗忘的?”
“有谁会愿意自己曾经的黑历史天天在眼前晃当?”
这话一出基尔伯特有半晌的失声,海风渐息,海潮低鸣。基尔伯特的视线集中起来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脸上,他的眼型偏狭,眼尾以不太明显的角度向上斜,微微眯起时有一种刀刃转平的锋利感。他问到:“茜茜你也是吗?”
伊丽莎白将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翠绿的眼睛盯着他。片刻后她将头转向另一侧,有着柔和颜色的棕发覆盖后脑,阳光为其镀上丝状光泽,仿佛刚经熨烫的软绸,手感似乎――相当不错,基尔伯特看得心痒痒,伸手想摸摸。那头长发被风吹起的蓬松轮廓给了他触手可及的错觉,现在发现实际距离要更远些,手指只够触及一撮翘起的发梢。
“当然。”风中传来伊丽莎白含糊的声音。
基尔伯特收回停在半空的手。
“算了,这种事我早就习惯了――”鹫鹰猛地展翅起飞,宽大的金属翎羽掠去一部分光线。他仰起头,扯开唇间逸散出氤氲白雾,声音洒落在拍打的双翅搅起的空气漩流里。
伊丽莎白抬起头,身旁的人翻下栏杆稳稳落在地面,一手拎起外套搭在肩上,扬起的衣摆与鹫鹰双翅的形状暗合。被海风浸透的袖角擦过她的脸颊,带来近似刀割的纤细痛楚,她仿佛被针扎过的气球猛地弹开,头顶杂乱的气流卷着日耳曼男人沙哑的声线,“说起来你找我有什么事?”
伊丽莎白揉着脸颊,“找你的不是我,是司令官。”
基尔伯特突然抬起手,以极其挑衅的方式揉乱她刚刚梳理好的头发。在她伸手拍开那只爪子前,对方已经快步离开。……多幼稚。伊丽莎白暗自腹诽,基尔伯特有时就像刻意表现恶劣来引人关注的坏猫,多少年过去,不论内在阅历和外在长相有何变化,情商这一块始终如溺死在树脂里的昆虫一般毫无长进。
伊丽莎白索性不去整理头发,任由快步行走带起的气流掠过发丝。
敲开柯克兰司令官的房门,基尔伯特和伊丽莎白并排站在办公桌前。司令官抬起头,淡淡说了句:“都来了?”
“我……”伊丽莎白本想主动认罪解释昨晚的事实在是酒精酿出的意外并保证以后一定严于律己绝不再犯,司令官接下来的话便打断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腹稿,“我麻烦你们过来,是想说明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伊丽莎白刚松的一口气还卡在喉间,身体又骤然绷紧。男人的手游走至她的后腰,比出射击的姿势,食指抵着一节脊柱,指腹的温度轻易融化衣料拓在皮肤上。伊丽莎白用余光瞅他,发觉他牵开了嘴角,笑容一如既往地隐含挑衅。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动了动嘴唇发出无声的一句――“砰”。
“我们第叁舰队自两年起就受意/大/利和西/班/牙海军委托与他们共同清剿北/非海盗,”柯克兰司令官端起茶杯,转过身背对他们,面朝玻璃窗,目光凝重地远眺着窗外波涛汹涌的大西洋,“自从法/国占领了北/非的阿/尔/及/尔,那群海盗表面上失去了最大的据点,但他们的集团在地中海及大西洋沿岸发展了近百年,残余力量并不好清理。”
――白痴,幼稚鬼,蠢货。在心里把这人骂了上百遍,最后海德薇莉小姐还是中了这小儿科的挑衅和激将。司令官的办公桌上有一张大西洋地图,于是他们就像拿玩具剑斗殴的低龄孩童,各抓着一只舰船模型在地图上的雷克雅内斯海峡展开大战,船舷相互抵撞,激烈的火花甚至危及到旁边的冰/岛。最后变成单纯的力气比拼,仿佛两条欺浪相撞的白鲨。
“首先是海德薇莉上校。虽然还很年轻,但拥有足够优秀的能力,从前清剿掉的海盗船队也不在少数。接下来的出击活动你依然被列在参与行列。”
伊丽莎白的舰船模型那钢笔粗的主炮管里意外射出一枚钢弹,擦着基尔伯特的发梢飞过。“哦嚯――”日耳曼男人挑起一侧的眉,那张在昨夜吻过她的嘴唇动了动,放出无声的口哨。他放开船模攥住她的手腕,稍微贴近。
伊丽莎白用膝盖抵着他迈动的双腿时,竭力掰着包裹腕部的手掌。手掌松开时,伊丽莎白一愣,镣铐的一端赫然扣在她手腕上。她克制着嗓眼之下如狂风骤雨般翻腾的脏词,扬起手用口型问:钥匙呢?
基尔伯特笑着摊开手:扔了。
“接着是贝什米特。曾经作为海盗集团的一员,想必对海盗们的活动规律和据点有相当的了解。能在清剿活动中有重大作为,也是一个和因为你曾经的身份对你心存芥蒂的友军缓和关系的机会。”
他们握着锁链的两端,相互争夺抢斗,铁环在扭曲绞动中喀喀作响,仿佛一条不堪蹂/躏的蛇。伊丽莎白终于抢到镣铐的另一环,趁着基尔伯特来不及收手的机会,飞快扣在了他手腕上。在对方皱眉发出的啧声中,她展露扳回一局的自得笑容。
“所以,你们必须要好好磨合,这不仅关系到舰队的和睦还关系到清缴的成败……”司令官抿着茶水转过身,发现办公桌前的两人并排站着,肩与肩之间几乎没有缝隙。
他们必须这样站着,以便将被铐在一起的手挡在身后。
司令官放下茶杯,舒展眉心露出妥帖的笑容:“看来你们的关系处理得很好,无需我担心。”
好你妈。
一只金属鸟停在窗台上,司令官取下夹在鸟喙间的纸条,扫一眼后用火点燃。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他转过身,双手撑在桌面上,“比斯开湾一带发现了海盗活动的踪迹。假期结束了,准备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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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星会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