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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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伏在书桌前码字。
这是你法官生涯中第一份最终判决书,你以最认真虔诚的态度来对待它。你努力回想,思考,在大脑皮层上挖掘,捋顺开庭至今发生的每件事,挑选重要的组织成单词编排在屏幕上。你像个拾荒者,把亮晶晶的宝石塞进背篓,把灰扑扑的废物掷在脚下,当然还有一些东西,你不舍得扔,又不愿变卖。
你把它们装进口袋。
你总以为自己会努力当个清廉敬职的法官,你没有收受贿赂,你没有错判冤判。可你还是不敢把有些事公开在判决书里,比如你和神父在囚室里发生了关系,比如神父在二审休庭后吻了你,比如――
你想起,叁天前的二次庭审上,神父的犯罪嫌疑基本洗清,疑点全集中在死去的前证人霍尔克·凯特身上。当天下午搜查队在小镇后的森林里发现了那截遗失的人骨,检察官决定把它送去上一级法医所进行更详细的鉴定,保险起见,把嫌疑犯神父也带去检查一次。
你选择陪同前往。你说服了警卫人员,让你和神父坐在同一辆车上。
车后厢只有你们两个。你抓着袖口,瞪着坐在你对面的神父。
神父看上去精神不错――如果不是他的一只手还铐在座位上,你几乎要怀疑他是去旅游的。他换了那件漆黑的法袍,穿了身有点休闲感的现代装,两颗眼珠酷似教堂顶部钴蓝色的无机玻璃,坦然回应你的目光。他嘴边那点弧度总是无法消退,好似随时都能侃侃而谈――可他就是不开口,只是把目光粘在你身上。
最后反而是你被盯得受不了,自从神父目睹了你赤裸的身体,你的衣服在他面前就仿佛失去了蔽体的作用。你用手背压住嘴唇,含糊问到:“那是什么意思?”
神父眯了眯眼,问:“什么?”
“是……”你想说是那个吻,可你耻于描述你的感受和困惑。你被他亲吻,仿佛一个人第一次品尝海鲜,那股奇特的滋味一直渗进舌根,你抿唇,能尝到他残存的体温,你捂上嘴,逼真的柔软触感就开始在你口腔里作乱。你当然不能告诉他你因为他的吻而心神不宁,你于是换了种说法:“……你在法庭上说的那些,作为证词来讲可信度存疑,如果你是为了脱罪才编造那些话,你就是诱哄法官……”
神父说:“我该如何证明?”
你低头思忖。
神父接着说:“或许我应该再亲您一次?”
他的话在你耳边炸开,你本能地挡住嘴唇,警惕地盯着他。
神父笑了笑,声音低缓动听:“我想告诉您,西娅和您都是受害者,只是加害者一直控制着你们,扭曲了你们的思维方式,让你们错误地认为自己才是有罪的那个。显然您没有从根本上理解我说的一切,因为您并没有正常的性观念……先别急着否认,告诉我,您在发情期之外的时间里有过性经历吗?”
你下意识就要摇头,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再一次陷入神父的节奏里,你于是狠狠地点了头。虽然你没有,但别的omega有。权贵们有时等不及自己看上的omega到发情期,他们会用催情剂,注射过催情剂的omega饥渴得像发春的母猫。然后他们操他们,好似大群野狗拥挤着嚼食公粮,场面显得混乱。
“如果不用外物催化呢?”神父冲你微笑,“只是需要一点耐心和额外的感情。”
他蓝色的眸底浮起波光,嘴角放下去,显出一种引人探究的含蓄:“我想到合适的证明方法了,来,先到我这里来。”
你的心脏突地跳了一下,以至于你忘了在第一时间拒绝。他的笑容越来越浅,之下仿佛藏了无数宝藏和新奇玩意儿,那双吻过你的嘴唇就是宝箱的开口,正逐渐,一点一点,就要封合住了。他说:“我向您证明。”
你当然不能让自己被神父诱哄,你把视线扯下去――可这又是一个错误,你看到他的身体,他的衣服比平常的……更显身材,宽松的衣物隐约描摹出胸膛的轮廓,有如完整一块琢磨过的大理岩。你不可避免回想起囚室中发生的事,那次交合纯粹是为了缓解发情期,不久前的吻也有些仓促。以前从未品尝过的食物被你囫囵吞下,它们掠过你的舌面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滋味,虽然你不想承认,但在心底某个角落,你想――再尝一次。
你耳尖发热,心突突地跳。在神父的笑容消退之前,你不由自主站起来。
他重新露出微笑,朝你张开手。
你硬着头皮走过去。神父以鼓励的目光凝视你,你以佯装冷静的目光回望过去,用眼神互相扯皮了一会儿,最终你分开双腿面对面坐在他膝上。像一只鸟停落在蛇洞旁,你显得格外娇小。神父环过你的腰,距离拉近,你顿时觉得自己被蟒蛇吞进了腹腔,四处是挤压的黑色,稀薄的空气让你的呼吸难以为继。
距离接近于无,你将手撑在神父坚实的腹部,以免胸脯直接被他的胸膛压着。你们即将做爱,想到这个你两颊发烫,另一方面你又好奇他要怎么做――发情期的集中发泄榨干了omega的性欲,其他时候他们就像干瘪的橘子,你不知道神父要怎么引诱你的身体动情。
他挠了挠你的下巴,像逗弄一只猫,“我们先从亲吻开始,可以吗?”
神父的颈部也被铐在了座位上,他无法低下头吻你,只是向你投以鼓励的眼神。
你该如何做?一方面你心尖发痒,望着神父的嘴唇觉得夏娃仰望禁果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另一方面你畏怯犹豫,你在性交中哪有什么主动权呢?你是台子上的祭品,安静躺着任由他人使用就好,多余的举动是错的,为了放松自己而非侍奉他人的举动是错的,错误会带来疼痛,这疼痛的钢印是塑造你思想的模具。你想吃这颗糖,又生怕糖衣融化后会露出苦辣的内芯。
你试着吻他。你直起身体,嘴唇小心地凑上去,像松鼠伸出爪子触碰孤零零的松果。
第一口是甜的。
第二口是甜的。
第叁口仍是甜的。
神父空出来的那只手滑进你的衣服,掌心内微烫的温度烙在你雪窝一般的后腰上,你触电似地弹起,可你的腰肢困在他铁箍般的臂弯里,像落网的雀。那只大手沿你的脊柱一路抚上去,咔哒声响起,你感觉胸前紧缚的内衣骤然失去力道。在你反应过来之前,神父的手掌已经陷进你胸前细嫩的软肉里――他在揉捏那处,乳尖在掌心中被摩挲得生疼,最后又被指腹抵住戳捻疼爱了一番。
你颤抖不已,急于推搡他,他的手很快又滑进你的腿间。这感觉多奇怪,你想,神父用灵活如蛇的手指在你的法官袍下游刃有余地演奏,干尽下流又罪恶的事,神父衔住你的耳垂,舌尖在细嫩之处留下肮脏的湿痕,你发硬的乳尖隔着几层布料被他的胸膛压得微微下陷。他爱抚你,舔吻你,他在触碰你――
“唔……!”手指陷进你的穴口。“神父在触碰你”,这念头在你脑子里扎根生长――比任何强效催情剂都管用。热潮袭上你的脸颊,一股酸麻从腿心深处渗出,一路流淌汇集成粘腻的液体,你的耳膜被神父一根手指插入时带来的细微水声牵动。你慌乱地捂住脸,无法阻止脸颊和脖颈上大量泼洒的绯红,好似将头埋进沙堆的鸵鸟。
“您并不讨厌这样?”神父在你耳边絮絮低语。
“……”你不讨厌这个,当然,讨厌怎么会让喉咙里冒出猫一样的细哼呢,怎么会在口干舌燥的同时渴望与他亲吻更多呢,怎么会让你头晕目眩以至于想要飞翔呢。你从来都是一颗饱满多汁的橘子,神父将你的甜汁搅了出来,果皮绽裂,你在他面前分开成花的形状。
――你湿透了。
车行驶着发出沉闷鼾声,淹没了衣料摩擦的细响。神父两根手指的抽插让你颤栗,更何况他另一只手还在你腰间游走。衣服自肩头剥落后,你低头,在泪眼朦胧中看到那只捏着你乳房的大手,还有勾逗着殷红肉粒的指尖,好似蜂鸟渴望花苞内饱含的甘蜜――这太淫荡,太放浪了……比你想象的更过头,你发不出多余的感慨,神父的性器已经抵在你腿心。
他取出安全套戴上――鬼知道他口袋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当然,这只是小事而已。
他扶着你,阴茎深嵌进你柔软多汁的小穴。
“――嗯!”你弓着身子拼命捂住嘴唇。
润滑到位,alpha的尺寸仍然在你承受范围之外。重力让你坐下去,被他填满,被撑得连连啜泣,生殖腔入口那儿也被顶得酥酥麻麻的,连绵不绝的烟花在你神经元的接点处划开火痕,你好像被木桩钉死的吸血生物――这感觉甚至比发情期更加刺激,发情期时的性欲太过泛滥,如果一个人吮吸太多蜂蜜那他的舌头就尝不出别的甜味,如果一个人饥肠辘辘那么一块面包就是他的伊甸园禁果,显然你属于后者。
神父没有急着活动,或者说他被拷着难以活动。他亲吻你的额头和眼稍,念叨着暧昧的词句,“含好了吗”“自己试着动一动”。你犹豫,紧张中只听得见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
车已经驶出小镇,在广阔的旷野上奔驰,天气昏沉沉的,阴霾模糊了远处的一切,你们好似驾船在海雾中前行。可真奇怪,这阴天和神父本身一样,给予你难言的安全感,他们在分明的黑白与森严的壁垒中开辟出一块暧昧灰色,可供你容身。
是啊,是这样。一道阳光照透你的灵魂,你恍然大悟。你藏在神父怀里,你们藏在封闭的车厢里,车行驶在广袤的原野上,你们是漂浮在夜风中的沙砾,是沉入海沟的泡沫,没人知道你们做过什么,没人在意你们会做什么,没有疼痛,没有鞭打,高悬于空中的巨大双眼被阴云遮挡。你已经咬下了一块禁果,为何不敢咀嚼?没有哪个操蛋的上帝会来惩罚你。是的,就这样,就现在,原始的引力几乎要让你的心脏飞出胸腔――
你可以吻他。
你吻他,在他手掌的引导下起伏腰肢。你们耳鬓厮磨,舌面互相扫过带起火热的星子。你挺起腰时,神父的嘴唇从你的下巴滑到脖颈,再向下含住你红肿凸起的小奶尖缓慢嘬吮。你的皮肤那样刺痒,仿佛只有神父的亲吻才能缓解。你放下腰时,花唇分开,暴露的肉粒被碾磨得要融化,坚挺的性器捣进你娇嫩的深处,你呜咽一声几乎要翻倒过去。
神父那双形状漂亮的嘴唇在这时也会吐出些下流的字句来助兴。“舒服吗,伊莎?”他揉着你的奶尖轻声嗤笑,“喂不饱的小东西。”你艰难地警告他不准叫你的名字,他告诉你这里可不是法庭。
车身颠簸,你们仿佛混乱引力场中两颗相互吸引相互碰撞的星,碰撞发出黏咕咕的水声,仿佛温泉的泉眼,是你们暴露在外界的唯一信息。你勾着神父的肩膀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像被天神幻化的乌云缠住的伊娥,你让他吻你的后颈,让他的手掌盖着你鼓鼓囊囊的小腹,濡湿嫩花间的捣弄和进出绵密而火热,心神和感官被引力漩涡卷进去。你的鼻尖红红的,双腿在他腰间几乎要挂不住。
“唔……”事实上――这爽极了,巨大的冠顶扫过柔嫩的芯底时,近似泄身的酸胀快感从尾椎窜起。让你啜泣着蜷起指尖,让你想呻吟,能多放浪就多放浪。你的灵魂待在躯体里,不舍从这狂乱愉快的性爱里抽离,仿佛冰块掉进沸腾的汤里,转瞬融化。以往交合中肉体与思维的隔阂被砸得稀碎,现在它们搅和在一起。
是你主动渴望着神父,像一个铀原子渴望与另一个碰撞,不然这个被拷住的囚犯能对你做什么呢?你的精神属于你的躯体,你的躯体属于你的精神,它们从隔离走向统一,你变得完整而独立,不论躯体接受疼痛还是快感,从此都只能由你自己决定。
高潮来得不疾不徐,你无法消化这刻骨的快感,只能捂住嘴唇蜷缩着在神父怀里扭动,好似发情的猫。神父抚着你的后脊,调笑:“您要把这事成证据写进判决书里吗?”
不,怎么可能――你脑子里晕乎乎的,像被酒精泡过似的,但至少你还能判断出这样不行。你用手背挨着发烫的脸颊,莫名其妙的尴尬和羞愧让你想立刻抽身离开。神父当然不会允许你爽完就跑,他收紧手臂箍住你的腰,你小小挣扎了一下,重新趴在他胸膛上。
热气在四处蒸腾。你们像长在一起的树,沉默地拥着对方,互相交换养分。很长时间,你不清楚,只是觉得这样很好,很安全。阴云越积越厚,天空逼近大地,平原风刮着窗玻璃,窗外的景色在风中飞速变幻,旷野,旷野,旷野,灌木,稀疏的树,飞掠的鸟群,孤零零的建筑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