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最近传出一则稀罕事,说是皇爷亲口封那位淼灵女使嫁人那一天,新郎官儿失踪不见了。新娘子的花轿出了大门,连着满当当的几十抬嫁妆,又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就有人说是这位女使者样貌奇丑无比,虽有那呼风唤雨的本领,却不讨男人喜欢,何况她要嫁的这个男人,貌似还是一位皇亲国戚呢。也有人说是新娘子出嫁前不小心摔断腿,变成了瘸子,新郎官不乐意娶她就跑路了。更有人说是那跑路的新郎早有了相好的,两人就在成亲前一晚双双私奔去了。
虽是众说纷纭,却有一点可以肯定——新娘子成了众人口中的一个笑话。
然而此时此刻身处在种种流言蜚语中心的余舒,却完全没有人们想象中的烦恼,相反她再没有觉得这样轻松过。
距离景尘“逃婚”已经过去了三天,整座余府可谓是乌云罩顶,她既没有伤心掉泪,也没有恼羞成怒,天晓得成亲当日她浑浑噩噩地睁开眼,发现手中握着一只锦囊,看到里面的书信,她差点高兴地哭出来。
&nbs《 .;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她坐上花轿出了门,迟迟等不来新郎,从公主府传来消息说景尘失踪了,她一声令下,就让送亲的队伍掉头回家。
景尘不告而别,余舒心里唯有感激,前尘种种,都被他一个转身淹没,这一回,他放下了情,她也放下了怨。
余舒在家等了三天。大提点那边大概是追查不到景尘的下落,终于找到她这个“受害者”的头上。大提点派人来传唤她时,余舒正在马厩挽着袖管给小红刷背,闻讯不慌不忙地回房换了一身干净的常服,摘下左手上的指环放在枕头下面,然后就跟着来人去了司天监。
太曦楼中,朱慕昭少见地沉着一张脸,看到余舒走进来,开口不是安慰,而是一声质问:“景尘去了何处?”
余舒早有应对的主意。因而不怕他冷脸。实言相告:“他寻父去了。”
话音刚落,只见朱慕昭手一扬,抓了桌上的纸镇丢向她,余舒来不及躲闪。坚硬的玉石砸在她脑门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哐当落地。
余舒的额头传来剧痛,紧接着就觉得天旋地转,她身体晃了晃。勉强站稳,捂着头看向那个怒发冲冠的男人,嘴角露出一抹讽刺。
“你以为他逃走,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朱慕昭冷冰冰地说道:“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余舒反唇相讥:“就算他不走,你以为你得到了天命太骨,就能万事大吉了吗?”
听出她话里有话,朱慕昭倏尔眯起眼睛:“你想说什么?”
余舒不怕死地告诉他:“你从云华手中夺到的根本就是假的。”
朱慕昭愣了愣,脸色慢慢变地难看,他看着余舒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口中不信道:“不可能,你在骗我。”
“是真话是假话你难道还分不清楚吗,”余舒迎着他迫人的目光,重复了一遍:“你得到的是假的。”
朱慕昭的脸色彻底铁青了,假如他手边有第二块纸镇,相信他会毫不犹豫地再次摔到余舒脸上。
见他变脸,余舒心中说不出有一丝痛快,火上浇油道:“再不信的话,你可以将那部玄女书拿出来,云华在上头留有暗记,我可以指给你看。”
朱慕昭闭上眼睛静思了半晌,他最初得到玄女书,也担心过有假,曾反复鉴定,刀摧火烤,乃至一笔一划地和前任大提点留下的手札对照,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他冷静下来,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唤道:“孤鸿,将玄女书取来。”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大洞明术,而是不愿相信他会中了云华的圈套,斯人诡计多端,既然能骗过他一次,难保没有第二次。
“主人稍等。”
余舒但闻有人低声应了他,虽未见其人,但那声音略有些耳熟,想必是他的忠仆心腹,不然怎会知道玄女书放在何处。
朱慕昭看着余舒镇定自若的表现,心中怒意难消,于是冷笑道:“等下你证明不了我手上的是假的,本座会让你尝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余舒闭上嘴,没有再尝试激怒他,她紧紧皱着眉头,脑门疼的厉害,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就这么静等了一炷香的工夫,那人去而复返,捧着一只木匣子从后门走进来,她这才看清楚对方相貌,立刻认出正是升云观那一晚跟随在朱慕昭身边的抱剑人,貌似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就连金柯那样的绝世高手都有所忌讳,不敢与之硬拼。
“主人。”孤鸿将木匣放在朱慕昭面前的桌上,没有当即退下,而是站到了一旁,面无表情地盯着余舒。
朱慕昭退开匣子,招手示意余舒上前:“你过来指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