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最后一日,八月份的坤册才到了皇后瑞氏手中,后宫妃嫔侍寝的日子是由坤翎局排卜不错,但具体落实执行,还是要通过执掌六宫凤印的皇后。
瑞皇后拆封了坤册,阅过一遍,没看出什么毛病,斟酌过后,才发现个中巧妙,比如,吕妃平白减了一天,再比如,淑妃那三天都不是什么“好”日子,还有,正得宠的孙贵人看上去一天没少,却分别撞上了淑妃与赵嫔。
“呵,”瑞皇后嗤笑一声,将坤册递给郑尚宫,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看来这后宫要变天了,有人潜心静气等了这些年,总算坐不住了,连本宫的事,也要横插一杠子。”
郑尚宫年纪要比瑞皇后大上一旬,她是先皇跟前的老人,一说先皇北巡时她曾有救驾之功,今上继位后,她便被派到栖梧宫导引六宫之主,在这除了主子便是奴才的皇宫里,地位倒是有些特殊,便是四位正妃见她都要和颜悦色地唤一声郑姑姑。
瑞皇后都能看出端倪来,何况是人老成精的郑尚宫呢。
“听永乐宫递来的消息,前不久坤翎局的余女御被召唤进宫,先是去了贵妃娘娘那里,然后又见过淑妃与贤妃,老奴原以为这余大人不会得罪谁,没想到她竟这样胆大妄为。”
新官上任,就敢轻易地在坤册上动手脚,郑尚宫真想夸她一声有勇气。
瑞皇后皱了下眉,眼角丛生的细褶暴露出岁月的痕迹,她面有嘲色,极不合乎身份地咬了下嘴唇:“她们都是有儿子的人,自然要好好打算,可本宫这样煞费苦心,又为哪般。”
她十六岁嫁与兆庆帝,当时他还只是一位不起眼的皇子,谁知进府三年。他虽没封王,却在先帝朽年之际,一跃成了太子,而太子府中,又接连住进了几个各有千秋的女子,比她年轻貌美的薛氏,比她家世丰厚的尹氏,比她温柔体贴的吕氏。而她唯一比她们都要强的,似乎就只有太子妃这个身份。
兆庆帝爱美人,是个多情却不长情的人,年轻时候就有些荤素不忌,皇长子是当时太子府里一个暖床的应女所出,她当年瞧着那个孩子出生。心里不是不恨,但是刚满周岁,那孩子就夭折了。
长子早夭,兆庆帝为此消沉了一段日子,但是很快的,他就有了第二个儿子,他子女里排行第三的三皇子,是一个颇受他喜爱的姬妾所生,那个孩子生下没多久。他就做了太子,所以对三皇子十分爱护,甚至为他的生母刘氏请封了良娣,然而好景不长,三皇子没等到他继位那一天,便病死了。
就在这一两年里,太子府的后院早不是她一人独大,兆庆帝陆续添了几个子女,而她。在生下二公主三年后。再次有孕。
那些日子,她过的无比小心。总觉得太子府里那些女人,一个个都对她心怀不轨,觊觎她的位置,想要害死她与孩子,后来她平安地产下五皇儿,总算得以喘息,好像她那个太子妃的位置,在皇儿出生那一天,才终于坐稳。
先帝赐名给太子第五子,刘旭,象征着旭日东升之美意。
那些一直没有子嗣的女人,在她眼里,突然就变得渺小了,就连最初让兆庆帝情迷一时,流连数月的薛良娣,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在她的殷勤盼望下,她的旭儿一天天长大,兆庆帝终于坐上了龙椅,遵循祖制为先帝守孝三年之后,易改国号,大赦天下,册封六宫,她顺顺利利地成为皇后,母仪天下。
可是好景不长,她的旭儿长到四岁时,溺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