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理考过三天,初五应试是风水一科,余舒没打算去,而是在家里整理她这大半年的所学所闻,一门心思准备着奇术一科的考试。
奇术,顾名思义,既然能称奇,必是少见乃至罕见的易术,似易客们通常掌卦所用的奇门之术、甲子纳音等,不能称之为奇,而是要像棋灵经、周公解梦这一类比较偏门的占卜术法,才算得上是“奇术”。
但奇术一科,考试的范围却不限定于具体哪一门奇术的内容,出题往往是考时事,更侧重于应用,题目往往出的刁钻。
比如余舒就在历年的大衍卷宗上见到过,有一道试题是让考生们占卜当年的科举前三甲,限制五日,让考生们各自回家作答,五日一到,再去太承司呈卷。
这种类似于开卷考试的形式,对余舒来说是有利有弊,利在她本身就擅长于易学的应用,而弊则是便宜了那些有“后门”的考生,譬如纪星璇之流,家中乃是易学世家,有长辈谙习易术,背地里帮着出门谋划策,都不算是作弊。
换句话说,这一科,是大衍六科当中最不公平的一科,猫腻最多的一科,考生们拼的不是学问,而是家世。
正因为此,参加这一科考试的易客十分之少,大多都是有些家庭背景,凭着这一科拿下一个名次,好换得个易师的头衔,充当门面。
不过当中不乏有真才实学的人,好像当年横空出世的云华易子,这奇术一科,就拔得了头筹,硬是将那些个世家子弟压在脚底下,不得露头,那叫一个气魄!
因为星象一科泄题,余舒不打算再考,如今六科当中·就剩下奇术和算学她把握最大,而算学又是特殊的一科,另外冠以头衔,考不上三甲·等于白考。
这么一来,她要是想进太史书苑,就必须得将奇术这一科拿下,最次也要进到百元当中,不然是连个易师的头衔都拿不到。
这大衍试上藏龙卧虎,谁保证不会再冒出个易子算子的,她没有十足的把握算学能进三甲·万一考了个第四第五,白拿一个大算师的头衔,连个易师都不是,那太史书苑的大门她也进不去啊。
这几天有让余舒头疼的事,但也有让她高兴的事——
自从黄霜石回到她手里,她身边接二连三的祸事便有了消减的迹象,几日下来,余舒是发现·有时不用她刻意躲避,那些个早先预测出来的小灾小祸都在不经意间化解了。
例如她半个月前就算到初一那一天她会有病患,她确是在考场上挨了一个上午的冻·但是回到家,喝了碗姜汤,裹着被子睡上一觉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再例如她算到她初三会破财,结果呢,她那天去长春街看杀头,在酒楼喝了个小醉,钱袋落在桌上,但是给景尘看见了,最终连个铜板都没有丢。
再再例如,她今天早上起床做饭·在厨房门口绊了一跤,等她爬起来进了厨房,添柴生火时,挂在门头上的锅子才迟迟地“咣当”一声掉下来,有惊没险的。
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让余舒惊喜不已·再三感慨黄霜石果然是好宝贝,以前真是她不识货,拿那份易子的考卷去换,半点都不吃亏。
余舒将黄霜石做的护身符带了两天,就当着景尘的面给余小修挂上了,也没瞒着他,景尘倒没说什么,只是余小修,之前隐约听到过他们讲这石头的事,知道是个宝贝,余舒前头才给他挂上,后头就被他摘下来塞给她。
做姐姐的凡事紧着弟弟先,弟弟自然也就一心向着姐姐,在余小修心里面,余舒好,他就好。
余舒软话硬话都说了,余小修还是死活不肯戴这护身符,无法,没敢在景尘面前做的太过头,私底下却敲了余小修几个爆栗,硬是给他挂脖子上了。
余修最终屈于余舒的暴力之下,不情不愿地带着。
“撅什么嘴,又不是给你了,过几天等我考试,你还给我取下来。”余舒揉着余小修的脑袋,没好气道:“对你好都不知道,真是的。”
余小修哼唧了一声,摸摸衣领里的护身符,问余舒道:“姐,薛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余舒乍一听到这“薛大哥”三个字,就沉默了,脑中浮现起那天晚上薛睿离开时那个模糊的背影,还有他在她肩头上那轻轻一落,心中怪不是个滋味,她现在倒是宁愿他和她翻脸,好过这么个不清不楚的态度。
谁知道他听了她的坦白之后,究竟是谅解了,还是没听进去,对薛睿这个人,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不知道,他不是答应带你去骑马吗,回来了应该会来找你吧。”余舒敷衍着余小修,心中却想薛睿最好把这事儿给忘了,不然他们两个见着面,还不知道有多尴尬。
“哦。”
“饿了吧,姐去做饭,咱们今晚上摊鸡蛋饼吃。”冬天了,普通老百姓是没什么好吃的东西,顶好就是一顿肉,再来就是鱼和鸡蛋。
余小修道:“那多做两张明天早上热一热当早饭。”
“行,走,给我打下手。”
打从那天纪星璇在长春坊失了黄霜石,纪怀山就一直派人在那附近打听消息,企图将人揪出来,然而过去七八日,一无所获。
纪星璇失了心爱之物,心里是不舒服了好几日,但没在纪怀山跟前表现出来,大衍试六科她都要参加,本就需要比旁人用功刻苦,两科考过,她人瘦了一圈,纪怀山心疼孙女儿,一天要三回叮嘱管家往她院子里送补品,为了哄她高兴,花大价钱买了一对能说会唱的五彩鹦哥,给她做礼物。
昨日风水一科考罢,纪星璇休息在家,等着接下来一科,昨晚又观星半宿早上起得稍晚,那对鹦哥并排站在鸟笼里,在客厅就能听见它们脆声脆气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