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谢:“有啊。”
林半夏:“……”行吧,你们厉害。
从屋子里出来后,林半夏和阿列克谢又去了旁边另外几间房子,全都一无所获,这些房间每一间都格外整洁,从中看不出任何暴力侵入的痕迹,就好像是住在这里的村民们一夜之间全都化为了尘埃,被风吹走了。不过林半夏注意到,村子里所有的电力设备依旧在运行,甚至在阿列克谢进入某个房间时,还被开着的电视机里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拍着胸口道:“这电视机怎么还开着。”
林半夏说:“可能走的时候没有关?”
阿列克谢道:“哦,那他最好别回来了,不然电费够他哭的。”
林半夏心想小兄弟你还真是有点幽默啊。
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别的收获,林半夏有些失望,但也无可奈何。他去和宋轻罗李邺他们会合后,得知其他几人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今天就先休息吧。”宋轻道,“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继续查下去不安全。”
李邺没说话,嘴里叼着根烟,沉默的抽着。
宋轻罗没理会他,在村子里找了一个有几间卧室的房子,分好了每间卧室,又说了一些晚上要注意的事项。
李邺说:“不用给我分,我睡不着。”
“你是打算晚上继续找?”宋轻罗道。
“他在等我。”李邺平静的说,也不像是在和宋轻罗争辩,可语气里的不容置疑,让人无法再说出劝慰的话。
“好吧。”宋轻罗没有再试图说服李邺,他冷淡道,“希望李稣知道你这个决定的时候,你不会后悔。”
李邺那双碧绿的眼睛深深的看了宋轻罗一眼:“我会在天亮的时候回来。”
宋轻罗:“希望如此。”
李邺说完这话,推开房门,身形隐匿在了黑暗的夜色里。
“休息吧。”宋轻罗没有在李邺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好像已经习惯了似得,转身进屋休息去了,留下林半夏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李邺走了,等于没了翻译,林半夏只好用蹩脚的英文和伊莲娜谢尔盖说了晚安,万幸阿列克谢还能帮着林半夏沟通一下,让情形没那么尴尬。
夜深了,窗外是沉沉的暮色,阿列克谢却没什么睡意。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索性坐起来,又回到了客厅里。
客厅不大,四处都放着乱七八糟的工艺品,这似乎是这个村子的通病,无论谁家都被摆的满满的。
阿列克谢随便抓了几样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便丢到了一边。此时手机没有信号,他实在是无聊,找到了放在沙发上的遥控器,按开了白天关掉的电视机。
电视机的屏幕闪烁了几下,跳出一个画面,阿列克谢坐上了沙发,看了一会儿,瞅着屏幕上来来去去的几个人,觉得这情景剧着实有些无聊。他拿起了遥控,想要换几个台,谁知道按到其他频道,电视里都是雪花,只有这个频道还在播放深夜节目。
啊,真是无聊啊,阿列克谢想,这样的节目真的有人看吗?怎么节目组还没有倒闭呢?但奈何实在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便百无聊赖的继续看了下去。
春季的夜,本该是吵闹的,虫叫,蛙鸣,大自然里总是不乏此类声音,可是此时的原野,寂静的好像被人按下了静音的按钮,除了屋子里这聒噪的电视剧,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看着电视剧的阿列克谢感到了一丝的不安,这种不安来的非常突然,好似敏感的直觉于理智之前,发现了异样。他看了眼电视里的节目,还是那让人觉得无趣的情景剧,正好演到父亲在和叛逆的女儿吵架。眼前的画面并无不妥,然而阿列克谢,意外的不舒服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匆忙的按下了关机键,让电视屏幕恢复了黑暗。
电视没了声响,屋内瞬间一片死寂。
阿列克谢虽然依旧没有睡意,还是决定去床上乖乖躺着。他站起来,匆匆的朝着卧室走去,在路过饭厅时,无意中看到了摆放在电视机上的全家福。全家福里一共五个人,全都在露出灿烂的笑容,本该是一张让人感到温暖的照片。然而阿列克谢在看清楚了全家福上的脸时,却好像被人当头淋下了一盆冰水——这全家福上的每一个人他都认识,正是刚才电视里播放的情景剧里的演员。鸡皮疙瘩几乎是在一瞬间冒上了全身,阿列克谢自然不会蠢到以为正巧遇到了他们演出的节目。
他重重的舔了舔唇,冲进隔壁卧室里,摇醒了睡的迷迷糊糊的林半夏。
林半夏茫然睁开眼,看到了阿列克谢惨白的面容,他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道:“出什么事了?”
“我好像找到了一户村民。”阿列克谢说,“你……要来看看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像根本不用回答,林半夏立马跟着阿列克谢去了客厅,可是等他们两人打开电视时,里面的节目却不见了,只剩下无尽的白色雪花。
“我真的看到了,不是幻觉——”阿列克谢有点焦急,怕林半夏觉得自己看错了。
林半夏拍拍他的肩膀,说:“我相信你。”
“那现在怎么办呢?”阿列克谢道,“他们怎么会出现在电视里?”
林半夏自然也无法回答,他思来想去,索性走到了电视机面前,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不看还好,一看便看出了些许端倪。只见这台老旧电视机的缝隙里,溢出了一种黑色的液体,乍看像是用来封层的沥青,但是若是用硬物轻轻的戳一下,则会发现它是柔软的。
“这是什么东西?”阿列克谢吞了口口水,“这……是电视的部件吗?”
林半夏觉得这显然不是电视机的部件,他甚至已经有了关于这种液体的猜想,他看了阿列克谢一眼,低声道:“你去把宋轻罗——就是和我一起的那个监视者叫起来。”
阿列克谢说好,转身跑去卧室找人了。
林半夏则去自己的行李旁边找到了顺手的工具,然后回到电视机旁边,小心翼翼的把这台老旧的电视机壳子一点点的拆开。宋轻罗来的很快,来时林半夏刚好把壳子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内容。
林半夏的表情,在拆开电视壳子的刹那便凝固了片刻,他看到了里面的电子配件,和附着在配件上的一种黑色的泥状的液体。
“这是什么?”林半夏轻声发问,像是在问宋轻罗,也像是在问自己。
宋轻罗低头看着里面的黑色液体,随手拿起一个工具,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液体的表面。
一幕让人无法理解的情景发生了,黑色的液体竟然开始尖叫——没错,尖叫。液体之上,形成了几张人类模样黑洞洞的嘴,发出了如同夜枭一般凄厉的尖叫。叫声里有男有女,阿列克谢几乎是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浑身猛烈的战栗起来,他瞪大眼睛,猛地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上。待他冷静下来后,看向宋轻罗和林半夏,却发现这两个远道而来的监视者,脸上没有出现任何的波动。
甚至那个叫林半夏的,还轻轻的用工具戳了一下液体,满目愕然:“这个该不会是……”
宋轻罗说:“应该就是。”
林半夏沉默。
他至今还记得,李邺送来的录像里,那个突然融化掉的女人,她似乎就变成了一摊黑色的液体,但并未留存在地面,而是彻底融入了地下。联系到刚才阿列克谢看到的电视节目和全家福,难道眼前这些东西就是……林半夏想到这里,微微抿了抿唇:“那这些……该怎么处理?”他本来是想说人,然而眼前这种形态的物体,怎么看怎么也超出人类的范畴。
然而还未等宋轻罗给出答案,这一团黑色淤泥一般的东西便开始不断顺着电视机滑落,掉在地面上,再从地板的缝隙里,融入了地下。这个过程发生的极快,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它们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屋子里一片安静,林半夏愣在原地,直到宋轻罗轻轻的道了声:“先睡吧。”
林半夏说:“这个电视怎么办?”
宋轻罗说:“就放在那儿,别看了。”他看了阿列克谢一眼。
阿列克谢听懂了宋轻罗的话,急忙点头称好。
于是三人各自回了房间,林半夏沾床就着,阿列克谢却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直到第二天天亮,他才挂着两个青紫的眼圈从床上爬起来。
其他人已经开始吃饭,昨晚出去的李邺也安全归来。他们没有碰被调查区域的水和食物,而是选择吃的自己带的干粮。
林半夏见到阿列克谢醒了,笑着和他招呼,面容上没有一丝的阴霾,好像昨晚发生的那一切都是阿列克谢的幻觉一样。
阿列克谢笑的有些勉强,他知道,监视者们都是一群怪胎,总是有异常之处,才能配得上这个名字。他在起初看到林半夏时,心里还在嘀咕,这个面容俊秀,气质温和的青年是怎么当上监视者的,现在,他的疑问有了答案,果然,没有任何一个监视者,是正常人。
阿列克谢随便吃了点东西,听见李邺说起昨晚他得到的信息。
李邺出去了一趟,大致弄清楚了周边的环境,和地图上出现差异的是,这个村庄的东南方,出现一片没有标明的沼泽。
沼泽这种东西,在西西伯利亚平原上其实非常的常见。这里中年寒冷,冻土层深厚,虽然雨水少,但如果有降水,水流很难通过坚实的冻土进入深层,所以沼泽遍布。
按照官方的地图来看,这村子旁边并没有沼泽地貌,如此一来那片沼泽的存在就变得异常了起来。
“太晚了,我没有进入沼泽细看。”李邺说,“不过这附近的确有熊的踪迹,尽量小心一点。”
宋轻罗则把昨晚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又等着李邺继续,他知道,如果一无所获,李邺是不会回来的。
“我们必须得穿过那片沼泽。”果不其然,李邺语出惊人,“我在沼泽前面,找到了之前那支队伍的线索。”
林半夏道:“是什么?”
李邺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摆到了众人的面前——那竟是一个人的头骨。不知被什么东西将皮肉啃食了干净,只剩下了森森白骨,黑洞洞的眼睛无神的凝视着前方的五人,沉默的气息在众人之间蔓延。
不会中文的谢尔盖小声的说了句什么,李邺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他立马息了声。
林半夏手里还抓着压缩饼干,啃了一口,礼貌道:“能不能让我们把饭吃完你再把这个拿出来啊。”
李邺说:“好。”他居然收了回去。
只可惜就算收回去了,除了林半夏之外也没人再想吃东西,宋轻罗撑着下巴,对李邺说能不能考虑一下群众的接受程度,别搞的大家都吃不下饭。
李邺移开眼神,但那表情显然很不满意,连林半夏都仿佛能读出他内心的那一句: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