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骤然拔高的声音,与严肃的质问,更是让小余儿的那张脸,垮得彻底,那双精明的眼眸,看了看抱着自己的爹,又看了看摆明了要和爹一起审问她的娘亲,委屈的瘪了瘪嘴,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企图用她的委屈,博得这二人的同情,好逃过这一劫。шwщ第一,
可是,安宁和苍翟,今晚本就是带着目的而来,又怎会让她成功的逃避?
安宁一瞬不转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利眼微眯着,更是让小余儿心中禁不住发颤,她一直都知道,娘亲平日里温婉如水,善良无害,但是,一旦生起气来,或者是关系到她在意之人的事情,她是绝对强势凌厉的,那份强硬与执拗,甚至比爹爹还要重三分,自己是娘亲的女儿,本该是爹爹和娘亲最珍视的宝贝,他们自然是万分在意了。
自从那天被精明的爹爹发现了端倪之后,她就知道,她很难逃脱这双利眼,后来,情急之下,在娘亲面前表现出了异样,娘亲那般谨慎,即便是前一次被爹爹给安抚了过去,这一次,也生出了怀疑,这几天,她故意颠倒黑白的作息,就是为了逃避这二人的质问,可是,小余儿知道,今晚,她是逃不掉了。
“娘……”小余儿依旧憋着嘴,楚楚可怜的唤道,要在两个精明的人面前说谎,那无疑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啊,不过,她也不笨,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博得同情。
不过……
“我是你的娘吗?”安宁却是冷声回应小余儿楚楚可怜的轻唤,天知道,在看到小余儿如此委屈的模样之时,她的心也是跟着紧一揪,不过,想到今晚要做的事情,她却是不得不硬下心来,冷下脸色,却是别开眼,不去看小余儿那楚楚可怜的模样。
“是,是,是。”小余儿忙不迭的点头,好似生怕回答得迟了,安宁就不要她这个女儿了一般,让人看着,倒更是觉得滑稽中透着说不出的可爱。
一旁的苍翟将小余儿的反应看在眼里,饶有兴致的挑眉,却也是配合着妻子,沉声开口,“一个刚满月的婴儿,便会说话,若不是不知道的,定会将你当成怪物,在北燕国,对于这种怪物,是要被绑了用火烧死的!”
“啊?不不不,我不是什么怪物,不要烧死我啊!”小余儿眼里盛满了惊恐,这段时间,由于这小身子的限制,她只能待在这昭阳殿中,只听说她爹娘的身份以及自己的这个身份,对于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知道的少之又少,若是真的有这么一个规矩在,那么,她这条小命岂不是休矣?
不不不,她好不容易得了个重生的机会,刚到这个世界一月多,就一命呜呼了,这未免也太划不来了。
小余儿不断挥舞着小手,更是抓住苍翟胸前的已经,祈求的看着他,苍翟眉毛一挑,“不是怪物?不是怪物是什么?单是凭着你此时的反应,就会被人当成是怪物,你信不信,朕现在就叫人进来,而你……”
“爹……爹爹……”小余儿猛地紧紧抱着苍翟的脖子,楚楚可怜的道,“虎毒不食子啊!”
虎毒不食子?这小丫头,这句话都用出来了么?
“那你说说,你是谁的子?我苍翟可没有这么个怪物女儿!”苍翟沉声道,突然发现,如此逗弄这个小女娃,竟是分外的有趣。
小余儿的眼睛转了转,像是人命了一般,耷拉下脑袋,竟是叹了口气,道,“爹爹,娘,我招,我招还不行吗?可我真的是你们的女儿,我本是一缕来自异世的孤魂,好不容易投了胎,可别的这样将我当成怪物给烧死了。”
苍翟和安宁皆是一怔,一缕来自异世的孤魂?
“爹爹,娘,你们可别不相信余儿说的话啊,我前世是一名医者,出身药香世家,我会给人治病,他们都叫我天才圣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带着记忆从娘的肚中生出来,但我说的都是实话,无论怎样,这一世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一定要相信啊!”小余儿神色之间多了些微严肃,一边叙说着,一边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爹娘,似乎是在探寻,他们是否相信了自己的话。
苍翟利眼微眯着,深邃的眸中变了又变,目紧锁着怀中的小女娃,似是在考量着她的话是否可行。
一缕来自异世的孤魂?一名医者?天才圣手?带着前世的记忆?他和宁儿的女儿么?这一切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些,到底该不该相信?
可是,如果不相信,又如何解释小余儿的异常?
苍翟抬眼,视线从小余儿的身上转移到了安宁的身上,此时,安宁也正看着她,神色之间,有着让他说不出的味道,苍翟皱了皱眉,下意识的上前,以为宁儿是因为小余儿的话受到了惊吓,忙开口道,“宁儿,她的话并不可信,宁儿……你别怕,我们的女儿……”
“不!”安宁猛地打断他的话,目光闪烁着,小余儿的话并不可信吗?可是,她却是没有丝毫怀疑,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她自己也经历过,不是吗?多年前,她也是从几年后,重生回到了几年之前的啊,她怎么会不信?
只是,她所担心的是苍翟的反应……
安宁握住苍翟的手,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眼里充满了审视与不安,“苍翟,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小余儿说的话是真的,你会怎么对她?”
苍翟皱眉,小余儿说的话是真的,他会怎么对她?宁儿为何会这般问?直觉告诉他,宁儿这样问的用意,似乎有些不简单,但是,他一时之间,却探知不出宁儿的用意。
宁儿那略微带着一些害怕的眼神,更是让苍翟的心揪在一起,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宁儿,她始终是我们的女儿,多一个天才圣手的女儿,倒也免去了我们许多的操心。”
安宁微怔,而小余儿此刻的脸上却是布满了雀跃的表情,眼睛迸射出晶亮的光芒,心中的大石,在那一瞬间彻底的落了下来,正想欢呼,却因为此时的气氛,而打消了念头,灵动的双眸,看着爹爹和娘亲,安分的沉默着。
“宁儿,你是怎么了?还是你介意小余儿……”苍翟伸手轻抚着安宁的微僵的脸颊,方才的宁儿真的有些奇怪。
苍翟的触碰,让安宁回过神来,抬手握住他的手,扯了扯嘴角,“我不介意,我怎么会介意?你说的对,有一个天才圣手的女儿,真的很好,可是……”
苍翟接受女儿的诡异出生,那么他对自己的重生,又会有怎样的反应?震惊还是惊吓?
安宁敛眉,她应该告诉苍翟,自己曾经历一世的事情吗?
“可是什么?”苍翟摩挲着她的脸颊,柔声开口问道,此时的苍翟,眼里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疼宠,丝毫没有了方才对女儿的严厉。
安宁心中挣扎着,该告诉他么?沉吟片刻,终究还是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从苍翟的怀中将女儿接过来,“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们以后该怎么对待小余儿。”
苍翟凝眉,宁儿在回避,这一点,单是她一个细微的举动,他便看得出来,她有事情想告诉她,可是,却在犹豫着,她想要说什么,又这般犹豫?苍翟心中暗自猜测着,但却没有将自己的疑惑表现出来,看着小余儿在安宁的怀中,母女二人亲昵的画面,心中的暖意胀得满满的。
宁儿心中在想什么,他会慢慢的去探寻出来。
敛去心中的思绪,苍翟将母女二人都揽入怀中,“我们的女儿,便是被捧在天上,也不为过,不过……”
小余儿心中一喜,可听说还有“不过”,便认真的看着苍翟,随即便听得苍翟的警告在房间之中响起,“这件事情,只能有咱们一家三口知道,所以,小余儿,你给朕管住你的嘴,不然真被人当成了怪物,朕可不保你。”
小余儿嘴角抽了抽,随即忙不迭的点头,不过,眼底却是有一抹狡黠一闪而过,爹爹不会保她吗?自己可是他和娘亲的女儿啊,她是看明白了,爹爹对娘亲的在意,是超出了一切的,那么,她只要讨好了娘亲,便是讨好了爹爹了,只要娘亲舍不得,她倒是要看看,爹爹会不会忍得下心来。
心中如是盘算着,小余儿更是窝进了安宁的怀中,一脸谄媚的笑着……
果然,自从苍翟和安宁夫妻二人知道小余儿的诡异身世之后,小余儿便一改前几日对安宁等人的回避,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时时跟在安宁的身旁,极尽乖巧之能事,更是让安宁喜欢不已,和安宁的关系,甚至让苍翟都为之嫉妒。
不过,小余儿是一个聪明的,她素来都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每当等到苍翟回了昭阳殿,她便会或真睡,或装睡的闭着眼,等到安宁或者是苍翟命人将她抱开,她便和其他人玩着,但却时刻谨记着苍翟那日的话,随时提醒自己,不能在别人的面前露出异样。
她现在还是个婴儿的身份,虽然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即便是自己被当成了怪物,爹爹和娘亲也不会不管自己,但是,她知道,爹爹初登基为帝,诸事繁杂,她可不会傻傻的去给爹爹找麻烦。
而对于安宁来说,白日里有女儿的陪伴,晚上有苍翟的疼宠,安宁无疑是时时刻刻都在幸福之中沉浸着,女儿的经历,是安宁所震惊的,这些时日,小余儿陪着她的时候,她便将所有的宫人都遣散,独独留下她和小余儿,小余儿给她讲述了许多关于那一个世界的精彩繁华,有些事情听得安宁都是满心兴奋,比如,那个世界的马车不叫马车,小余儿形容它是一种四个轮子的铁盒子,据说,速度比马车快了不知多少倍。
再比如,有一种叫做飞机的交通工具,饶是安宁这般聪慧,也是花了不少的时间去想象,那如风筝一样的东西,怎么能够装着人,四处飞呢?
小余儿对那个世界,描述得绘声绘色,而安宁,则是听得津津有味儿,甚至恨不得亲自见上一见。
当然,想归想,安宁却是知道,这也仅仅只能想想罢了,日子便在闲适中,过去了半月,这半月之间,苍翟一面主持着朝中的政事,一方面,则是安排着先帝的葬礼。
虽然先帝的骨灰已经撒在了昭阳长公主的墓上,但是,按照规矩,也总该是有一个衣冠冢的。
按照习俗,皇帝殡天,都会有长达十日之久的超度期,这自然就安排在了皇家寺庙里,这日,苍翟在安宁的劝说下,终究是领着先帝曾经穿过的龙袍,前往皇家寺庙。
朝中的事情都交给了曾经的四皇子,如今被封为廉亲王的赤骥主持着。
贤亲王苍焱这段时间被苍翟软禁在先帝的灵堂中,替他守灵,这次出行,自然是少不了他这个外界心目中的“大孝子”。
皇家寺庙中,早已经谢绝了其他的香客,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为先帝的诵经超度上。
昌都城,一个宅院内,房间里,女子一袭白衣,躺在榻上,已经是日上三竿,女子依旧双眼紧闭着,榻旁,一中年妇人坐在椅子上,脸颊上那一道粉色的疤痕,因为此刻她脸上的笑意,而显得柔和了几分。
詹楚楚看着榻上躺着的女子,那双蕴含着深意的眸子,光亮若隐若现,在詹楚楚的手边,一只空碗放在那里,里面还残留着些许褐色的药汁,詹楚楚的目光停留在女子的脸上,这张脸,和自己长得越发的像了,这是她的女儿啊,曾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可是……想到和女儿之间的纠葛,詹楚楚眸子紧了紧,叹息了一口气,“天然,你别怪娘,娘也是逼不得已的,也只有你能够帮娘了啊!你知道吗?娘多么希望当年的那件事情,没有被你看见,可是……呵呵,再是希望,那事情也是已经发生了的,事实上,比起天然这个名字,娘更喜欢唤你念儿!娘的念儿,那般乖巧讨喜,可天然却和娘距离好远。”
詹楚楚口中呢喃着,手伸到榻上女子的脑后,摸到脑后的三根银针,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这下好了,等到你醒来,就只是娘的念儿了,那些让你痛苦的事情,让娘亲痛苦的事情,就都烟消云散了,而娘亲,依然会补偿你,让你得到全天下最好的。”
詹楚楚想着自己的盘算,眼底划过一抹诡异的光芒,伸出手,动作轻柔的抚摸着榻上女子的脸颊,正此时,凌伯走了进来,本来有事禀告的他,闻到空气中那诡异的药味儿,心中一怔,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大步上前,走到榻前,目光落在榻旁的那一个空碗里,再瞧见小姐的手所安放的位置,意识到什么,猛地将那个碗拿过来,等到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凌伯竟是朝着詹楚楚大声吼道,“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天然小姐?”
那碗里残留的药,分明就是……就是……凌伯想着这药的功效,脸色变得分外难看,他从来不曾这样无礼的对小姐说过话,可是,今日小姐的作为,却是让他太震撼,或者说是太失望了。
詹楚楚眉峰皱了皱,似乎是不满凌伯的态度,敛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悦的道,“以后,记得叫她念儿小姐!”
凌伯心中微怔,更是觉得小姐的举动,疯狂至极,“小姐,你变了,你变得好残忍,好自私,以往,你虽然心有仇恨,但你却从来不曾这样残忍过,天然小姐是你的女儿啊,你怎能对她下这样的药?”
“住口!”詹楚楚眼神一凛,厉声喝道,狠狠的瞪了凌伯一眼,“什么时候,你有资格教训起我来了?”
凌伯身体一僵,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伺候了这么多年的小姐,小姐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看着她,经历了每一件事情,他虽然是下人,但是小姐却是将他当成一个长辈看的,何时对他说过这样的话?用过这样的态度?
没有资格吗?凌伯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奴才越距了,奴才不该管小姐的事情,不过,小姐请念在奴才伺候小姐这么多年的份上,请听奴才一句话,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詹楚楚却是冷哼了一声,“后悔的事情?这辈子,让我詹楚楚后悔的事情还少了吗?我唯一不后悔的,就是替翔哥报仇,杀了念儿的爹!那个该死的男人,他该死,便是被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我的心头之恨,我不后悔,可是,念儿却因为这件事情恨上了我,哼,后悔吗?凌伯,你放心,我不会对现在所做的事情后悔,因为,我是为了念儿好,才这样做的!”
凌伯看着自家小姐,神色变了又变,不以为然,“为念儿小姐好?你让念儿小姐服下这个药,让她忘记一切,就是对念儿小姐好吗?若是哪天念儿小姐记了起来,又会怎样?知道你对她做的一切,她还会原谅你吗?”
“原谅?她现在对我心中的芥蒂,你觉得,她又会原谅我吗?不,她这辈子心里都会有疙瘩,那日,我让她杀我,但我却知道,她下不了手,她那时下不了手,却并不代表她以后也下不了手,难道我就等着她将我杀了吗?念儿生性善良,亲手弑母,必定会让她也痛苦一辈子。”詹楚楚目光落在榻上躺着的天然的身上,眼神微微变换,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放心,这可是詹家的药,它的能耐,我还不清楚吗?念儿已经服下,之后我会继续让她服用,况且,我为了安全起见,还在她的脑上下了针,她永远也不会记起以前的事情,我会灌输她一些新的记忆,这样,她就只是我的念儿了,从今之后,她不再姓安,而是姓凤,她会是我和翔哥的女儿!”詹楚楚越是说着,眼里闪烁着的疯狂,便越发的浓烈,“我会给她安排最好的路,我会让她拥有这世上最好东西,最尊贵的身份,现在的念儿,会连同倾城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凌伯眉心皱得更紧,这不是她的小姐,一点儿都不他的小姐!
“你疯了!小姐,你知道吗?现在的你,好可怕!”凌伯摇着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小姐就变得不再是以前的小姐了!凌伯想着这段时间,小姐的变化,心中忍不住叹气,倾城小姐的死,对小姐的打击,便是这般大吗?让她变得这般让人厌恶?!
“哈哈……哈哈……”詹楚楚疯狂的大笑出声,那声音在房间中回荡,让人头皮发麻,“疯了吗?我怎么能疯呢?我若是疯了,怎么替我的女儿安排后路?怎么替倾城报仇呢?我若是疯了,我如何看着安宁那个女人痛苦!”
凌伯眸子紧了紧,联想起小姐的作为与她所说的话,“小姐,你要做什么?”
詹楚楚眸光微敛,她要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