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沉香也看了过来,不若方才替太子楚倒茶时的温顺,倒是多了几分冷冽的孤傲,那绝对不是一个丫鬟能有的,那份孤傲,必然是经历了长时间的积累与沉淀,才能从眼中自然而然的传递出来,让人忽视都难。
这个沉香……安宁敛下眉眼,估量着她的身份,沉香?又是太子楚身边的人,突然,脑中一个激灵,安宁不可思议的看着对面的那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沉香?好一个沉香!堂堂一个公主,竟甘愿伪装成一个丫鬟在太子楚的身旁,是为了什么?为了太子楚?还是为了她的姐姐舞阳公主?
这个叫做沉香的女子,在南诏国素来低调,前世,太子楚当了皇帝,而助他登帝的最重要的一个人物,便是这个叫做沉香的公主了,这个公主并不如舞阳公主那样,从小就被所有人的目光围绕着,沉香是宫女所生,亲娘在生她的时候便难产而死,所以,她便是有南诏皇家的血脉,但是,却因为母亲的身份的低微,并没有公主的封号,世人只知道有一个舞阳公主舞冠群芳,深受疼爱,却不知道南诏国还有这么一个公主。
沉香在南诏的皇宫中并不被认可,长大了也依旧是以宫女的身份生活着,前世,她助太子楚登帝之后,太子楚才公告了她的公主身份,并以赐以“大公主”的封号,将其宫女娘亲的坟迁至南诏皇陵。
在安宁看到沉香的同时,沉香的视线也落在了她的身上,这个叫做二公子的,面若冠玉,俊美异常,不折不扣的一个翩翩公子,脸上温润的笑,让人如沐春风,似乎能暖到人的心坎儿里去。
但是,沉香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温暖的人,从小她生活的环境,让她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淡淡的收回视线,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在南诏,她当着宫女的同时,却也是被严格训练着的,她的父皇从各方面训练她,不是因为宠爱,而是因为,父皇只将她当成一颗棋子。
这次她之所以会出现在南诏国的这十人当中,完全是因为得了父皇的命令,她必须为南诏国赢得今日的比赛出一份力,也就是说,她选中了这个二公子,那么,她就必须要赢了她,不惜一切代价!
而凭着自己平日里的训练,无论是等会儿抽签由谁决定比什么,她都能游刃有余的应付。
南诏皇帝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沉香点了点头,似在告诉他,她的这一组,她必胜!
“东秦南宫天裔对西陵上官敏。”
“东秦国海飒对北燕国凤孤城。”
“……”
“……”
宫人公布了所有分组的结果,韶华郡主对西陵国的徐风,云锦对南诏国的高俊臣,苏琴对南诏国的历天星,赵天麟对北燕国的詹珏,安洛枫对西陵国的上官秋雁……
人员分配宣布完毕,便正式进入了比赛的阶段,第一组,南宫天裔对上官敏,二人各自上了台,在宫人送上的签盒中,各自抽了一支,看了签的内容,上官敏眉心皱了皱,“比文还是比武?由你决定!”
她的签上是空白,那么毫无疑问,南宫天裔便是抽中了决定比赛什么的资格,南宫天裔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西陵远到是客,这个决定权我让给公主。”
众人哗然,决定权在手上,对自己是有莫大的帮助,可以选择自己擅长的和对方比,这样自己胜利的几率也高得多,这个南宫天裔竟要将这决定权让出来,他莫不是不想赢了不成?
但是,明眼人却是看得出来,南宫天裔不但在让着上官敏,让的方式还极为巧妙,他是男子,而上官敏却是一个女儿家,他抽中了上官敏,在很多方面就已经占了优势,他不是一个喜欢占人便宜的人,让出决定权,是为了对上官敏更加公平。
“这个南宫将军,果真不愧是一个真君子!”西陵女皇陛下眼露赞许,不仅是真君子,还是一个体贴的人,他本来是以男让女,但却巧妙的用了以主让客,同样是让,后者更能让人接受,更何况上官敏的性子,若是南宫天裔真说出了“以男让女”,那她又怎能接受?
上官敏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真的?”
此人是东秦国的威远将军,据说此人除了武功了得之外,文才也是首屈一指的,若是选择武斗,她上官敏还有几分把握,毕竟,她上官敏从小就习武,一手鞭子功更是使得出神入化,但若是文斗,自己必输无疑,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自然是真的,慧敏公主请。”南宫天裔朗声开口,严肃的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上官敏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南宫天裔一眼,眼中亦是赞许,但是,很快她晶亮的眸中便多了一丝狡黠,“那敏敏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南宫将军,请接招!”
说话间,腰间挂着的鞭子不知何时已经在她的手上了,上官敏对她的鞭子极为自信,既然南宫天裔给她这么好一次机会,她当然要选自己擅长的了,武斗,她便要用手中的鞭子胜得东秦国的这个年轻将军!
鞭子一出,如一条灵蛇一般,朝着南宫天裔窜去,那出手的速度,就连一旁看着的人都觉诧异,这个上官敏,分明就是要前占先机,打人家措手不及嘛!
只是,这对南宫天裔来说又算得了什么?看着鞭子朝着他的脸袭击而来,眼中划过一道光芒,只是微微一抬手,那鞭子便好似有生命一般,缠住了他的手腕儿,眸子一紧,若是方才那鞭子接触到的是他的脖子,那么此刻被缠住的定是他的脖子,他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上官敏见他避过一击,震动鞭子,试图将鞭子收回来,只是,这一次,她却无法如以往那般轻松自在,原本有生命的鞭子,此刻好似不听话了一样,上官敏看向南宫天裔,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黑眸。
南宫天裔利眼微眯,顺着缠住手中的鞭子,用力一震,那力道竟让上官敏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啊……你……”上官敏心中大恼,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不离手的鞭子被对方夺了去,正不甘时,那鞭子却被南宫天裔操控着,朝着自己的脖子袭来,就如方才自己所使用的手法一样,上官敏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如方才南宫天裔那般用手去挡。
那鞭子亦如方才一样,缠住了上官敏的手腕儿,南宫天裔见状,却并没有给她有丝毫喘气的机会,挥动着鞭子,身形一闪,敏捷的绕过上官敏,如此两圈,等到他停下来的时候,上官敏的双手曲于胸前,被她自己的鞭子牢牢的和身体捆在了一起。
“慧敏公主,承让了。”南宫天裔浑厚的嗓音响起,松开了手中的鞭子,但是鞭子却打了一个结,依旧将上官敏捆着。
上官敏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恨恨的看了南宫天裔那张俊美的脸一眼,“哼!”
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却以行动做了表示,大步走下台,回到了西边区域自己的位置上,上官敏虽然不甘心,但输了就是输了,是她自己技不如人,况且,人家南宫天裔方才可是让着她了!
“东秦南宫天裔胜!东秦国一胜!”宫人高声宣布。
众人都看着这个年轻的将军,上官敏的那一手鞭子功,他们可都是见识过的,就好似长在她身上一般,上次在御花园,就连北燕大皇子苍翼也在上官敏的鞭子上吃了亏,可今天面对南宫天裔,上官敏连自己的武器都被缴了,竟还败在了她自己的鞭子上。
他们一早便听说过东秦国的这个年轻将军,武艺高强,骁勇善战,果真是名不虚传!
看着南宫天裔回到座位,安宁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对于南宫天裔的身手,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在两年多前,他就已经十分强悍,更何况,此时的他还经历了两年时间的战争历练。
“北燕大皇子苍翼对东秦璃王赵景泽。”
宫人宣布了下一组上场的人,北燕大皇子一袭杏黄锦衣,率先走到上前,自始至终,嘴角都挂着那毫不掩饰的轻蔑,赵景泽上去,站在他面前,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安宁看在眼里,要说前世几年后的赵景泽,气势当可和北燕大皇子一比,但是,现在的他,便是他在东秦几个皇子中算是出类拔萃的,比起苍翼,还是要逊色许多。
这一轮抽签之后,北燕大皇子苍翼获得选择权,苍翼冷哼一声,“武斗。”
丢出这两个字,挑衅的看着赵景泽,赵景泽似丝毫不意外他的选择,眸子一紧,二人相对而立,赵景泽心中盘算着,若是自己战胜了眼前这个北燕大皇子,那么,父皇定会更加器重自己,无论如何,他都要全力以赴。
只是,在二人交手几个回合之后,赵景泽心中的坚定却开始动摇了,那日他曾见过苍翼在上官敏手上吃亏,但此刻他却发现,那日的他或许是刻意收敛。
当然了,能够在惊蛰十二煞的围攻之下坚持那么久都没死,苍翼断然不会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二人的对决,很快便有了结果,苍翼最后一掌风,将赵景泽打趴在地上,胜负已定,但苍翼却依旧没有要收手的趋势,眼中划过一道明显的杀意,这个赵景泽虽然不及他,但能力也是不低的,东秦皇帝的儿子又如何?他在这个台上杀了他,便是东秦皇帝也不能说什么。
赵景泽本以为他已经被打在地上了,这场比试也已经分出了胜负,却没有料到,苍翼凌厉的掌风袭来,这一次,直冲他的天灵盖,赵景泽心中一怔,明了苍翼的意图,立即大吼出声,“我认输!”
那大掌离他的头颅只有分毫,若是再近一点儿,赵景泽的下场便只有一死,千钧一发之间,他不得不吐出这几个屈辱的字眼,身为堂堂的王爷,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天大的羞辱。
“哈哈……好!既然认输,那一轮,便是我北燕国胜了。”苍翼心中虽然不甘,差一点儿,他就可以解决了这个璃王,但是,规矩终究是规矩,他可以钻空子,在他认输前置他于死地,但是,却不能破坏规矩,既然赵景泽已经认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便是想杀他,也不行了。
不过,苍翼可不是那么轻易好打发的,想到什么,眼中划过一丝恶意,转身看向坐在东边区域首位的崇正帝,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东秦皇上,可有异议?”
胜负已定,谁会有异议?但是,苍翼却故意如此一问,心中的盘算自然不单纯,话落,果然看到崇正帝脸色僵了僵,虽然极力掩饰,但那怒气苍翼依旧是看出来了,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随即斜睨了一眼地上败了的赵景泽,大步走回了他的位置上。
这下,这个璃王回去,怕是不会好过的!
方才苍翼的杀意,众人都看在眼里,但对于这个北燕大皇子在规则之内的狠辣行为,他们却也不能多说什么。
“北燕大皇子苍翼胜,北燕国一胜。”宫人宣布道,而此时还在台上的赵景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听到宫人宣布,他强撑着身体起来,一抬眼看向东边的方位,正好与崇正帝的视线在空中相触,那眸中蕴含的冷意让赵景泽身体一僵,顿时明白那苍翼刚刚的意图。
他没有杀了他,便挑起父皇对自己的不满,让他不好过是吗?
好一个北燕苍翼,不但手段毒辣,还深谙算计。
赵景泽吃了这么大个亏,但却不得不将心中的怒气与不甘吞进肚子里,走下台,回到东秦国所在的区域,承受着众人的视线,赵景泽猛地跪在了崇正帝的面前,“父皇,儿臣败了,请父皇责罚。”
崇正帝冷冷的看了赵景泽一眼,败了?败了也就算了,还让北燕大皇子抓着这么一个嘲笑他的机会,想到苍翼方才那神色,心中的怒气更浓,“滚一边儿去,好好思过。”
对于这个儿子,崇正帝向来都是淡淡的,不十分疼爱,也没有多少排斥,但是今天他的表现确实是让自己愤怒至极。
赵景泽落寞的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手紧握成拳,他知道,今天栽的这一个跟斗,要想弥补回来,他得付出更加多的努力与代价,目光看向北方位置上的苍翼,只见他得意的看着自己,眼中充满了看好戏的神色。
安宁淡淡的扫了一眼赵景泽,此刻他的落寞,倒真是让人大快人心,想到那日他被自己算计的下场,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下面几轮都没有东秦国的代表在其中,几轮之后,便轮到苍翟对南诏国的太子楚。
二人抽了签,苍翟得到选择权,几乎是毫无悬念的,苍翟选择了武斗,而结果也自然可想而知,太子楚纵然是狠辣,手腕强悍,但是,在苍翟的面前,他也是落了下风,不过,苍翟却没有如苍翼那般赶尽杀绝。
东秦国苍翟胜,接下来有东秦国参与的几轮中,东秦国六胜三败,苍翟,南宫天裔,苏琴,海飒,云锦,韶华郡主,毫无疑问的完胜对方,赵景泽败在了苍翼的手中,赵天麟输给了北燕国的詹珏,另外就是安洛枫败给了西陵国的上官秋雁。
整个比赛只剩下最后一轮,目前全场的局势分别是:北燕国七胜,东秦国六胜,西陵国四胜,南诏国二胜。
北燕国领先东秦一胜,但此刻的局势却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不为别的,只因为最后一轮的对决,正好是东秦国的二公子和南诏国沉香。
这一局此刻显得尤为重要,若是东秦二公子胜,那局势便成了北燕国和东秦国打成了平手,便会由各自的一方派出一人,最后对决,一决胜负。
但若是二公子在这一局中,败给了南诏国沉香,那么,这最后拔得头筹的便是北燕国。
可想而知,这一局,不仅仅是东秦国和南诏国的对峙。
东边区域中,一袭月白锦衣的安宁起身,正要上台,便听得崇正帝低声叫住她,安宁微怔,拱了拱手,“皇上有何吩咐?”
崇正帝满脸严肃,起身走到她的身旁,拍着她的肩,“二公子,若是你这一局胜出了,朕一定好好谢你,把明月公主许配给你为妻如何?这样你便是我东秦国的驸马,朕的半个儿子了!”
崇正帝满眼真诚,但安宁却是瞬间僵住,嘴角忍不住抽搐,将明月公主许配给她为妻?这……
“皇上,草民会竭尽全力,至于明月公主,就算了吧!”安宁忙回绝,且不说明月公主那眼高于项的娇蛮性子,她敬谢不敏,单是自己这身份,自己本就是一个女子,哪能娶明月公主为妻?
安宁想也不想的就拒绝,这让崇正帝皱了皱眉,脸色沉了下去,“怎么?莫不是朕的明月公主配不上你?”
他为了激励这二公子全力以赴,才抛出这么一个好处,东秦国的驸马,谁不争着抢着想当啊,可这个二公子竟然……
一旁的云锦,面具下浓墨的眉峰紧紧的拧成一条线,而苍翟却是出乎意料的强忍着笑,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看着安宁脸上的为难,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
“这……是草民配不上明月公主,明月公主金枝玉叶,当嫁给王公贵族,草民不敢妄想。”安宁微怔,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从容应对,崇正帝的意图,她是明白的,他用明月公主来拉拢自己,无疑是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要赢得这一局,便是和北燕国打成平手,也可以夺得一个另外对决的机会,可是她真的是没有办法娶明月公主啊!
听安宁这么一说,崇正帝的脸色才有所缓和,但想到这一局胜败的重要性,眉心却依旧无法舒展开来,“二公子……”
“舅舅,既然二公子说了会竭尽全力,便会说到做到,舅舅且放心便是,二公子该上场了。”苍翟收敛了笑容,开口说道,若是他再不替安宁解围,以舅舅的对这一局胜败的在乎,怕硬是会将明月公主塞给安宁才会罢休。
崇正帝思索片刻,见南诏国的沉香已经站在台上等着了,最终还是朝安宁摆了摆手,示意安宁上场,他现在也只有祈祷,这个二公子千万不要让他失望啊!
安宁感激的看了苍翟一眼,随即走向台上的沉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台上的二人身上。
宫人主持抽签,安宁和沉香各自抽了一支,安宁看到自己签上的字,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弧度。
“东秦国二公子抽到决定权。”宫人宣布道,这一局,无论是哪一个环节,都显得极为重要,谁抢占了先机,谁便离胜利更进一步。
安宁抽中的决定权,这在让崇正帝松了一小口气的同时,却也让某些人神色更是严肃了起来,北燕大皇子自从安宁上场之时,他那锐利的视线就一直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说实话,先前,在东秦国的那十个人当中,除了苍翟,他谁都没有放在眼里,而眼前的这个二公子,看年岁,不过十五六岁左右,又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反观南诏国的沉香,虽然是一个女子,但那眼神中的锐利,便可以看出这个女子不似养在深闺中的小姐,只要是武斗,反而是沉香更有可能得胜。
可是,此刻却是二公子抽中了决定权,若是他选择文斗,那么结果就不好说了。
苍翼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这一局只有东秦国输了,他北燕国便是当仁不让的胜利者,所以,这一局,那个二公子必须得输,眼中划过一丝狠毒,二公子若是选文斗,那么他得想方设法破坏才行。
“二公子,请做选择。”宫人催促道。
安宁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那个女子,想到她便是买凶杀她的背后之人,眼底划过一丝冷意,但嘴角的笑依旧没有消失,“武斗!”
安宁吐出两个字,众人哗然,神色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