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话落,安平侯爷和大夫人神色微怔,相视一眼,心中都有疑惑,疑问?真相?安宁口中的疑问与真相到底是什么?不知为何,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那件事,神色微敛,大夫人的手更是紧了紧,而安平侯爷,此刻脸色也有些许变化。
但他们心中却是告诉自己,宁儿她是不可能知道那件事情的!
“宁儿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安平侯爷平静的开口,但心中已经起了波澜,他本不愿让安宁有机会开口问出她心中的疑问,无论那疑问是什么,他都不会给机会,但是,安宁身旁的苍翟那强烈的存在感却是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让安宁说下去。
安宁直视着大夫人和安平侯爷,神色顷刻间变得异常的严肃,“宁儿是娘的亲生女儿吗?”
“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你耳边嚼什么舌根子。”安平侯爷急切的打断了安宁的话,“宁儿,你别听了别人的挑拨离间,胡乱猜测,你就是你娘的亲生女儿。”
安平侯爷心里终究是慌乱了,安宁出口的疑问,果然和他所猜测的一样,也正是这个让他十分忌讳,现在,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安宁知道真相。
安宁心中微怔,浮出一丝讽刺,安平侯爷果然是急了呢!
“宁儿……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大夫人试探的看着安宁,自从安宁失忆之后,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好她的亲娘,她今天有此一问,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宁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大夫人,无辜的不答反问,“宁儿应该记起什么吗?”
大夫人脸上的苍白那样明显,大夫人是害怕了吗?害怕她记起来,害怕她知道真相,找她复仇吗?
安宁的反应,让大夫人松了一口气,仔细一想,宁儿不可能已经恢复了记忆,想到失忆前的安宁,自从她娘死后,安宁见到她,眼中从来没有掩饰对她的恨,而此刻的安宁眼中澄澈如水,一点儿也不像记起来的样子,想来,她应该只是听了一些人的闲言碎语,心中有所怀疑罢了。
虽然,她有心置安宁于死地,但是,此刻还不能撕破了脸皮,所以,她现在必须要安抚好安宁。
脸上扯出一抹笑容,亲昵的上前拉着安宁的手,“宁儿啊,我怎么会不是你的亲娘?无论你从哪里听到什么言语,那都不是真的,你千万不要相信,定是有些人心怀不轨,故意挑拨我们母女的关系,娘是疼你的。”
大夫人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慈爱的母亲,温声细语,好似方才那个对她目露凶光,狠狠抓着她手腕儿,厉声质问的人不是眼前这个人一般。
虚伪!安宁心中的讽刺更浓,再次看到这张嘴脸,她恨不得亲手将那脸上虚伪的温和撕开!
“真的是别人乱说的吗?”安宁敛下眉眼,低声呢喃。
大夫人表面上依旧温和,但心中的不悦却是更浓,更加肯定是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了两年多前的事情,脑中思索着,唯一的可疑……想到某人,大夫人眸子一紧,若有似无的看了秦玉双一眼,但很快的便恢复如常,扯了扯嘴角,“当然是别人乱说的,娘的话,你也不信了吗?”
说着,语气之中多了一丝刻意流露出的哀伤,那么明显的伪装,安宁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便也只有前世的她才会相信,而今世……安宁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信,娘的话,宁儿自然是信的!”
大夫人细细的观察着安宁的表情,那是她十分熟悉的温顺与无害,此刻心中终于算是真正的松了口气,“那就好,真是娘的好女儿。”
“是啊,宁儿一直都是娘的好女儿。”安宁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意有所指,此娘非彼娘,此女亦非彼女,个中深意便也只有安宁自己懂得,而大夫人和安平侯爷……眸光微闪,她方才所做的,不过是略微的试探罢了,而这试探的结果……
这对夫妻还是继续在骗她呀!
想到方才这夫妻二人的反应,她们还真是担心自己记起过去的事情啊!担心吗……心中浮出一丝诡谲,见他们此刻的安心,若是知晓自己真的已经恢复了记忆,那他们又会如何?
“娘,姐姐她……”安宁皱着眉头,目光看向安茹嫣,此时的安茹嫣,不知何时已经昏厥了过去,想来是那三个名为“帮忙”的人,太过“热情”,她是承受不住了吧!
想着方才大夫对安茹嫣的诊断,也亏得安茹嫣那个模样了,还能叫着她的名字喊打喊杀,哼,即便是喊喊又怎样?只能让她自己心中的不甘越积越多罢了,以安茹嫣的性子,单是心中的这份不甘就足以将她折磨得身形俱废。
大夫人一提到安茹嫣,脸色便有些难看,终究是她的亲生女儿,受了这等罪,她怎么挺得过去?而她这个做娘的,看着心里也是难受的,可她怎知道,这便是她的报应!
“你不用担心她,大夫……大夫……”大夫人有些哽咽,忙福了福身,“老爷,妾身先送嫣儿回绮水苑。”
老爷现在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她不能再继续拿嫣儿的事情来烦他,想到自己的算计,老爷即便是将心思放在了安宁身上,也不能长久,明天……哼,明天该是四国联合狩猎了吧!那狩猎场,便是安宁葬身之地!到了那个时候,安宁没了性命,而安兰馨和城南别院里那个女人生得四小姐都还小,老爷最终只得将希望重新寄托在嫣儿的身上。
大夫人心中盘算着,吩咐下人,将安茹嫣抬着,送回了绮水苑……
大厅里,所有人都散了去,而安平侯府的书房内,安平侯爷独独将安宁留了下来,房间内,安平侯爷没有开口,安宁也不做声打破这一室的沉默。
在安平侯爷将她叫进书房之时,她的心中就隐隐有了几分了然,这个身为自己爹爹的男人,前世,在璃王对她生出兴趣之后,为了利益,便积极的促成她和璃王的婚事,在他眼里,她的作用就和在大夫人眼里她的作用是一样的。
大夫人利用她为她的女儿铺就美好未来,而安平侯爷,则是利用她,靠近东秦国的权力中心,一个为名,一个为利,这对夫妻,两个都是一路货。
而现在,安平侯爷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
安宁敛下眉眼,眸中隐隐有光芒闪烁着,她在等,等待着安平侯爷开口,而她也要看看,这个爹要多久才会开口。
“你……和宸王殿下似乎走得很近。”沉默许久之后,安平侯爷终于出声,打破这一室的沉默,老练的眸子一瞬不转的看着安宁,这个丫头,长得越发的像云蓁了,而那日……
想起安宁及笄那日所穿的衣裳,那衣裳他有过一面之缘,那是昭阳长公主的东西,当年,昭阳长公主及笄之时,他虽没有在场,但是,却在及笄礼之后,幸运的瞥到了一眼,那样的风华绝代啊!那日见到安宁,他也好似见到了昭阳公主一般,想到什么,安平侯爷眸子越发的幽深。
那既是昭阳长公主的东西,会穿在安宁身上,自然是经过宸王的允许,整个东秦的人都知道,宸王殿下对死去的昭阳长公主维护至极,曾有传闻,据说当年宸王苍翟只有十多岁,有个江洋大盗,觊觎昭阳长公主曾经用过的玉碗,潜入宸王府偷窃,那人的最后下场竟是被宸王苍翟砍去了双手双脚,并且将头颅悬挂至京城北门,并宣告所有人,若是再有人敢动他母亲的东西,他会亲自将他五马分尸。
而宸王竟能将那衣裳给安宁,想来对安宁是有几分特别的。
安宁眸光微闪,“宸王殿下和宁儿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今日碰巧遇到,他便将宁儿带了出来。”
“是吗?”安平侯爷眸子倏地收紧,意有所指的说道,“可依爹看了这么多人的经验,我倒是觉得,宸王殿下对你与众不同。”
“爹爹不要乱说,宸王殿下他不近女色,况且,外面传闻苏琴公子……所以,不会是爹爹想的那样。”安宁故作急切的解释,心中却是浮出一丝讽刺,看来,这个安平侯爷本性又犯了么?若是宸王对她与众不同,那他是不是又要为了盘符权贵,撮合他们二人,将她许配给宸王?
“宁儿,你已经及笄了,是时候该考虑考虑你的婚事了。”安平侯爷敛了敛眉,自顾自的说道,如今安茹嫣的情况,指望她嫁个好人家,那是不行了,三女儿和四女儿都还小,如今也只能靠着安宁,若是安宁嫁得好,那么安平侯府便可以再辉煌几分。
安宁不语,心中却是对于“婚事”更加警惕在意,今天,她不止一次的听到有人提及她的婚事,皇后想插手,婉贵妃也想操心,现在,素来对她不闻不问的安平侯爷,也在对她的婚事绞尽脑汁,呵,什么时候她安宁的婚事竟成了一个香饽饽了?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讽刺,但有一点,她却是明白,既然她的“婚事”已经成为这几人注意的焦点,那么她得快些做些打算了。
这一世,谁也休想利用她,包括她的婚事!
安宁出了书房,却没有回听雨轩,而是绕过了许多回廊,来到安平侯府最深处的那个院子——离园。
上次安茹嫣被关在这里,她吩咐飞翩深夜装神弄鬼吓她,那以后,原本就被府中之人看做禁地的离园,更加成了众人害怕的地方,而离园闹鬼的事情也是不胫而走,鲜少有人会靠近这里。
吩咐碧珠在门外守着,安宁独自进了院子,缓步走到那被烧毁的废墟前,每一步都极其沉重。
“娘,宁儿来看你了。”安宁看着废墟,脑海中浮现出大火中,娘亲挣扎的画面,眸子中的恨意越发的浓郁,手紧紧的握成拳,多讽刺!她的那个爹爹当真是无情至极,娘烧死在这里,最后竟连一个坟墓都没有。
她知道,这当然少不了大夫人在中间算计,而娘亲的娘家云家,当时也陷在林家的算计中,自顾不暇,更不用提抽身为娘亲讨说法了。
“娘,你看见了吗?她的女儿已经废了,娘,你再等宁儿一些时日,宁儿要让她们受尽折磨,定要让整个安平侯府乃至是林家,来祭奠娘亲和云家那百来口人命。”安宁眸中满是坚定,那堆废墟中,她似乎看见了娘亲的身影,伸出手,急切的上前,想要抓住,只是,却没料到脚下一个羁绊,整个身体便朝前扑下去。
安宁回过神来,意识到此刻的状况,却已经失去了平衡,嘴角勾起一抹释然,也罢,摔了就摔了吧,她便用那疼痛来让她铭记心中的仇恨与决心。
只是,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腰间突然出现的一只手,却是让她身体微怔,随即整个身体被拉正,一回身,却是对上那一抹淡得冰冷的笑容。
“摔坏了可如何是好,你的娘亲怕也会心疼。”昀若抽回长臂,那一头刺目的银色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整个人好似被光晕笼罩着,若不是那笑容透着的冰冷,倒会让人觉得,眼前站着的是天上下凡的仙人无疑。
看着眼前的男子,安宁不懂,为何这样的一个人,嘴角始终是那样淡淡的笑?为何明明笑着,那笑容却始终让人感觉不出暖意?为何总让人觉得他有些透明,就算是放在房间里,也难以察觉他的存在?为何这个高人还不离开?
“你已经是第二次赶我走了,最好别让我发现第三次。”嘴角依旧含笑,昀若直视着安宁的双眸,淡淡的开口。
安宁嘴角抽了抽,原本她正要感谢他适时地出手相救,却没料到……安宁紧皱着眉峰,探寻的上下打量着昀若,“你有看穿人心的本事?”
不止一次,昀若不止一次说出了她的内心所想,他若真的有看穿人心的本事,在还未分辨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将他留在身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昀若却是摇了摇头,“我可不会看穿人心。”
“那为什么……”
昀若眨了眨眼,但笑不语,转身留给安宁一个背影,却是答非所问,“即便是有天大的仇恨,也不可为了报仇伤害自己的身体,今日那类操控的巫蛊术对施术之人本身就有反噬的伤害。”
安宁微怔,想起今天对木偶下达指令之时所感受到的沉重,顿时恍然大悟,但之后的时间,她却是轻松的,猛地,她好似想到什么一般,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淡得好似不存在的背影,“谢谢你。”
那时,他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想必是因为他,她之后才会感到轻松的吧!而那反噬的冲击,是不是已经转嫁到了他的身上,这样一个男子,之前本不相识,为何他竟然会帮她?
昀若眉峰挑了挑,果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聪慧女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安宁疑惑的开口,这个昀若,越发的高深,前世,她也不曾听说有这样一个高人存在。
昀若转身看向安宁,这丫头,连皱眉的时候,也是别有一番风情,难怪……
“一个活得不耐烦的人。”昀若淡淡的丢下这一句话,整个身体腾空而起,消失在高墙的那端。
正因为活得不耐烦,所以,他要为自己找些乐子!
安宁看着这人出神入化的轻功,眸中的疑惑更是浓得化不开,脑中盘旋着他方才说的话,‘一个活得不耐烦的人’,这世上还有像他这样活得不耐烦的人?
看他的年纪,不过是二十多岁,却已经有这么出神入化的本事,若是正常人,在意气风发的年龄,有了这身本事,应该会想着干一番大事吧!而他却竟然已经活得不耐烦了,呵!当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深夜,皇宫之中。
启动仪式结束之后,四国使臣各自回了行馆,崇正帝在行馆设宴,招待各国使臣,而在酒宴之后,回到皇宫之中的崇正帝,却是请回了一个重要人物。
宣政殿内,崇正帝命令宫人准备好了各色美食,亲自招待邀请来的客人,宸王苍翟和南宫天裔奉命陪在一旁,整个宣政殿内,除了伺候的宫人,便只剩下四人。
“公子,这是我东秦国特有的美食,从宫外的八珍阁带进来,虽比不得贵国的东西,但公子尝尝鲜也是未尝不可的。”崇正帝一脸笑容,态度十分热络,便是对西陵女皇陛下和南诏国主,都不及这般讨好。
被崇正帝唤作公子的正是那个拥有异于常人的蓝色眼眸之人——海飒。
海飒被这样热情的招待着,心中也是明了,即便是这东秦皇帝不点名他的真实身份,想必他也已经确认了他船王的身份了吧!
这个东秦老儿,还是有几分眼力劲儿的。
仰头喝下一口酒,海飒蓝眸中似笑非笑,看到对面坐着的宸王苍翟,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宸王殿下,怎的不见今日你身旁的那位小姐,叫安宁是吧?听闻她是那‘天下第一不要脸’的女子的妹妹,便是被她偷了才华之人吗?东秦第一才女,呵……如此看来,该是那个叫做安宁的女子吧,既是东秦第一才女,有机会,一定得见识见识。”
听海飒提起安宁,苍翟和南宫天裔的身体都是微怔,南宫天裔的神情尤为怪异,今天,从安茹嫣的口中听到那些秘密,他震惊得无以复加,那个该死的安茹嫣,竟然利用宁儿……想到这件事情,南宫天裔刚毅的面容越发的凌厉,桌子底下的手倏地紧握成拳,他不在的这两年,宁儿在京城中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他曾以为她过得不错,但是,现在他却不确定了,脑海中浮现出安宁的身影,小时候的……现在的……一个又一个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最后停在脑中的,是两年前她给自己的那一封信,现在他不得不怀疑,那封信她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写下的?
他想要一个答案,想要问问她,两年前那样绝然,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若公子喜欢才女,本王定为你搜罗一些有才华的女子,陪公子好好的看看我东秦国的美景。”苍翟朗声开口,黑眸深不见底。
海飒好看的眉毛却是皱了皱,随即蓝眸之中似乎有一丝邪魅溢出,挑眉看向苍翟,“这些有才华的女子中,是否有那叫做安宁的女子?”
“自然是有。”苍翟丝毫不避讳他的目光,船王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若越是将安宁藏着掖着,便越会引起他的兴趣,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视同仁,让海飒觉得,安宁也不过是一个平常女子罢了,只要宁儿不引起他的注意,事情自然就过去了。
“那就好,我便等着宸王殿下的好意安排了。”海飒眸光微敛,那双湛蓝的眸中,让人捉摸不透,这个苍翟,看那安宁的目光明明那么深切,现在倒是大方,竟舍得答应他,呵!不过,不知道这“大方”背后,是不是另外藏着心思。
想起白天在广场上试探自己的女子,那个安宁,他无论如何都是要再见见的,不过这个苍翟嘛,敛下眉眼,海飒的眸子中划过一抹异样的高深……
听雨轩内,躺在床上的安宁却是久久无法入眠,睁着眼,看着床顶,眼中隐约有一丝无奈。
对,是无奈,让她心生无奈的不是别人,这无奈正好是那个自从今天在四国祭上初次遇见,之后一直像一块牛皮糖一样粘着她的男人,说是粘着,倒也不太贴切,他总是远远的在一旁,并不靠近,但是却又无处不在。
翻过身,安宁看到盘腿打坐在这间房子屋顶悬梁上的人,嘴角止不住抽搐,犹记得方才她发现他时的震惊。
“大半夜的,你怎的不回你住的地方?”安宁努力克制着,不让语气有丝毫的不妥。
“我回了,这便是我住的地方。”昀若说着,便提气而起,身体一跃而上,稳稳的落在房间的梁上,闭目打坐,旁若无人。
安宁看他利落的动作,饶是两世为人的她,那一刻也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猛然想起了他稍早说的话,好似瞬间明白过来,脸色僵得更加厉害,他……他……
“你这些时日,就住这里么?”安宁颤抖着手指着房梁上那男人,满脸的不可思议,似质问,似责备……
“虽简陋了些,但尚过得去,不过……这梁着实是窄了点儿!”昀若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便舒展开来,“你放心,我还能应付,这些夜里,我不也没掉下来过吗?”
安宁终于忍不住低咒出声,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样,这些天,他竟真的住在这里,那么……安宁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昀若公子,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我的闺房。”
她虽然不担心别人会发现有男子深夜在她的闺房之中,毕竟,她自认警惕细心,而飞翩也是感觉敏锐,这些天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看来,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个男人的高深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我自然是知道,且并不介意。”昀若丢下这一句话,就再一次闭上了眼,任凭安宁在房间内脸色变了又变,安宁只觉得自己好似被雷击中了一般,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子?
安宁不停的在房间踱步了好一会儿,才到屏风之后换下了衣衫,她知道昀若定是不会离开房间的,也罢,这么多天都过去了,又干嘛在乎多一天?上床躺下,她却没有注意到房梁上的那个男子嘴角扬起的弧度似乎大了些许。
昀若睁开眼,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这个年纪的女子,本开天真烂漫,而她因为仇恨将自己绷得太紧了,所谓张弛有度,一张一弛,偶尔也应该放松一些,想起方才她抓狂拿他没有办法的模样,眸中的光亮隐隐闪烁着,那样的她倒是可爱极了。
闭上眼,心中多了一分满足。
翌日一早,安宁醒来之时,第一时间,便是睁开眼看向房梁,却只见那里空空如也,安宁微微皱眉,起身穿好衣裳,搜寻了整个房间,都没有看到昀若的身影。
他走了吗?
“小姐,你在找什么?”进来伺候她洗漱的碧珠开口问道。
“今早可曾看见昀若公子?”安宁平静的问道,眉心依旧没有舒展开来。
“这一大早的,府外的大门还没开呢!昀若公子怎么会出现在听雨轩呢?碧珠自然没见着啊。”碧珠笑笑道,小姐怎么会这么问?
安宁敛下眉眼,洗漱完毕,想来碧珠是不知道昀若便住在她房里的事情,想到碧珠的性子,她也不便多提,要是碧珠知道有男子在她房里过夜,怕又要着急了,而昀若……他……应该是走了吧!
如此想着,正此时有丫鬟进了听雨轩,陆陆续续的几人,各自手中都端着东西,在管家的指挥下摆满了她的整张桌子,安宁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吃食,不由得微微蹙眉,“这是怎么回事?”
“二小姐,这些都是一早从八珍阁弄来的早点,不知小姐喜欢吃什么,所有便每一样都准备了些。”管家态度一改往日的冷淡,变得热络起来。
安宁的眉心皱得更紧,她当然知道这些东西是出自八珍阁,“我是想问,为何会送这些东西过来,管家应该是知道,我平日里吃的东西,都是在听雨轩内,丫鬟自己操持的。”
“二小姐,那是以前,侯爷吩咐了,今后二小姐吃的用的,都要最好的,侯爷还说,二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交代便成。”
“哦?都是侯爷吩咐的?”安宁眸子一紧,眼中划过一抹了然,目光扫了一眼面前站着的这些丫鬟,又落在这满满一桌子的点心上,心中却是浮出一丝讽刺,安平侯爷啊安平侯爷,他这是想讨好她么?
这个时候,他对她态度这么大的转变,目的是为了什么,她仔细一想,便也能够明白,安平侯爷可不做没有好处的事情!
“二小姐,老爷还吩咐,等二小姐用完早点,便出发去围场。”管家看了一眼安宁,见她面容平静,似没有因为老爷这般对待,而特别高兴,要知道,老爷从来没有关心过哪位小姐吃什么,就连城南别院里的四小姐,老爷也不曾这么疼爱过,便是偶尔送出一些小物件,小姐们也是高兴得欢天喜地,几天几夜都合不拢嘴,可这二小姐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我明白了,有劳管家了,你且下去吧!我很快就出去。”安宁沉声交代道,平静的语调,没有丝毫波澜,亦是看不清丝毫情绪,敛下眉眼,她可没有忘记今天的四国狩猎。
管家行了个礼,转身退下,刚出了房门,便听到安宁的声音再次响起,“管家……”
管家倏地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安宁,“二小姐还有什么吩咐老奴的?”
安宁随意拿了一种糕点,细细端详,随即放入口中,果真不愧是八珍阁的东西,这糕点,入口即化,美味香甜,只是,安宁的眉峰却是微微皱着,淡淡的开口,“管家,我曾听姐姐说,那八珍阁有一种名为元宝浆的东西,据说比琼浆玉露还要香醇,就连宸王殿下也喜欢得紧呢!要是能尝上一尝,那怕是赛神仙的日子了,哎呀,你瞧,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先下去吧。”
管家眸光微敛,福了福身,退了下去,走出听雨轩后,想到安宁方才的话,元宝浆?侯爷这么明显的在讨好二小姐,若是真满足了二小姐的这个愿望,让二小姐开心了,无论侯爷有什么目的,必然是事半功倍,心中做了决定,他应该将方才二小姐的话告诉侯爷。
听雨轩内,管家走后,安宁的嘴角却是溢出一抹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