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成了外人。
程季恒这个人,诡计多端,又善于伪装,很容易就能取得他人的信任,三言两句,就能把他驱赶出局。
他很想戳破他的伪装,却又对他束手无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苏晏无奈地对周寒梅说道:“查完房我再来看您。”说完,他转身就走。
其实距离查房还有一段时间,但他实在不想再多看程季恒一眼,眼不见,心不烦。
苏晏的离去就像是一道风,吹走了病房内的喧嚣。
那位护工阿姨终于舍得起床了。她虽然起的晚,但绝对是一名称职的护工,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给那位瘫痪在床的老大爷换尿袋,然后手脚麻利地给他翻身、擦身体。
做完这一系列工作后,她才去洗漱,然后拎起了放在墙边的暖水壶,去水房打水。
墙角处还剩下一个水壶,不锈钢材质,瓶盖上贴着一张粉色的卡通桃子的贴画,瓶身上用黑色油漆笔写着“0736周寒梅”这几个字,字体整齐娟秀,一看就知道是谁写的。
陶桃奶奶已经吃完了早饭,程季恒本想去给她倒杯水,然而拎起水壶后才发现里面是空的,于是对老太太说了句:“我去接点水。”然后就拎着水壶离开了病房。
0736病房在这层楼的东侧,水房却在西侧。
程季恒拎着水壶横跨了整层楼,才找到水房在哪。
水房不大,里面就只有一台饮水机。
此时来接热水的人不多,排在程季恒前面的只有那位护工阿姨。
他走进水房的时候,护工阿姨刚接完水,正准备回去,临走前她好心地提醒了程季恒一句:“现在里面没热水了,你等那个指示灯变绿了再接。”
现在指示灯还是红的。程季恒只好等着,然而还没等到绿灯亮呢,到先等来了苏晏。
苏晏的手里,拿着一个深蓝色的水杯。
看到程季恒后,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本想直接转身离开,结果差点和一位正在往水房里冲的姑娘撞了个满怀。
姑娘二十出头的模样,红唇黑发,身材高挑,穿着白衬衫和深灰色西服短裤,看起来十分性感撩人。
见到苏晏之后,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惊喜不已地说道:“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你大半天了。”
苏晏微微蹙起了眉头:“有事?”
“当然有,没事找你干嘛。”姑娘打开了背包,从里面拿出来了两张电影票,不由分说地塞到了苏晏身上穿着的白大褂的左兜里,“请你看电影,新上映的《终极源头》,这周日下午四点的场,万达影院,不见不散。”
她的语气坚决,根本不给苏晏拒绝的机会,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苏晏心累又无奈,从兜里拿出来了那两张电影票,长叹了口气。
指示灯由红变绿,程季恒将水壶放到了水龙头下面,同时哂笑着开口:“长公主?”
苏晏转身,面色铁青地盯着他。
程季恒冷笑,看向他的目光中尽显不屑:“你想去东辅医学院,但是桃子帮不了你,归根结底,你还是嫌弃她的家境不好。”
苏晏直视程季恒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我从来没有嫌弃过她。”
程季恒:“但是你妈嫌弃她,而你也拒绝不了长公主抛来的橄榄枝。”
他的话字字如刀,直戳苏晏内心。
苏晏坚定不移的神色中再次出现了裂痕。
程季恒就像是一个能够窥透人心的魔鬼,每次都能毫不留情地窥透他的心底。
他再一次的感受到了程季恒的可怕之处。
苏晏的冷静与自持彻底被击溃了,薄唇紧抿,面色苍白不已。程季恒很欣赏他现在的表现,因为他最喜欢欣赏对手情绪崩溃的瞬间。
他还喜欢折磨对手,所以他很少会将敌人一刀毙命,而是将手中的刀一寸寸地推入敌人心脏。
所以,他并没有就这么放过苏晏,再次启唇,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想借着院长的权利去东辅医学院,又想持续享受着桃子对你的爱慕和仰望,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啊?苏晏,你可真卑鄙。”
苏晏的呼吸开始急促,医生良好的心理素质与克制力在顷刻间崩塌殆尽,他怒视着程季恒,咬牙切齿地质问:“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卑鄙?”
程季恒不以为然:“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我承认我不是好人,你呢?你敢承认么?”
苏晏不知该如何回答,眉头紧紧地锁着。
程季恒替他回答:“你不敢。所以,我是明着坏,你是暗着阴,这么一比,我比你坦荡多了。”还有后半句话,他没说完——
那颗傻桃子,就是眼瞎了,才会看上你。
但我一定会帮她治好这个毛病。
水接好了,他不慌不忙地关上了水龙头,盖上了壶盖,指尖轻轻触摸着贴在上面的卡通桃子。
最后,他朝着苏晏微一颔首,谦和一笑:“我先走了。”
水房窗户透亮,他站在阳光中,身形挺拔修长,五官清俊疏朗,肤色冷白,白色的t恤一尘不染,看起来干净到了极点,恍若天神降临。
上一秒他还是个残酷阴冷的魔鬼,下一秒又变成了平易近人的天神。
苏晏彻底被他打败了,看向的目光中已经冒出了哀求:“你放过她行么?”
程季恒这个人,强大又可怕,桃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会在不知不觉中将桃子吞噬,而桃子根本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