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九嫂想到自家男人生得仪表堂堂,又通晓文墨,颇有些生财本事,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难找,要真被勾走了,她还不得哭死。
为防万一,还是趁着丈夫不在,早是把人打发的好。
月颖实在瞧不下去,心下一转,朗声道:“你姓吴是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了过来,是一个浅紫冬袄的少女,脸上蒙着白纱,“你起来罢,别再求她了。我家有多余的屋子,我借一间给你住。不过,在这之前,把你们母女的户籍文书给我瞧瞧。”
吴嫂子看着月颖,这是一个陌生女子。
月颖笑道:“怎么,怕我将你们母女卖了?”
吴嫂子连连道:“不!不,一瞧姑娘就是好人。”
月颖道:“好人可都不会说自己是好人,把你户籍文书给我瞧瞧罢。”
吴嫂子扯着女儿起身,寻到包袱,从里头翻出一个布包,里头有两份蓝底黑字的《户籍文书》,上头清楚地写了她们母女的出生年月、出生地址与父母身份、姓名。
月颖看罢,又将文书还给吴嫂子,笑着对她身边的小姑娘道:“你叫尚桂花?”
小姑娘带着十足的稚音:“我爹说,我出生的时候,正是秋天桂花开时,就取名叫桂花。”
月颖笑道:“跟我走吧,我家有多余的屋子,借一间给你们住。”
身后,传来众人的议论声:“这世上,还是有好人啊。”
“若是吴三春没地儿住,这也太可怜了……”
吴九嫂高声道:“你们知道什么,她不检点,才被婆家赶出来。”
任着身后人如何说,吴嫂子却是拿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坚强地活下去,好好将女儿养大,这是她丈夫留下的唯一骨血。
月颖帮吴嫂,原因很多,吴嫂夫妇与她的父母境况相似,父母或疼长子,又或偏宠幼儿,唯有中间的,爹不疼,娘不爱。她依稀在吴嫂身上看到了当年月氏的影子,也是丈夫身亡,带着幼女,只能坚强地活下去,即便受了委屈,也得独自承受。
吴嫂很热情,见月颖拿的药多,想帮着拿,月颖道:“吴嫂,你不必如此!我家住在凤凰南街一百零七号,你记住地儿,若是出了门,只要记住地儿就能寻回来,寻不到时就与人打听知府衙门,我家离衙门近。”
因她是女户,专寻了这么个地方,就是为了安全。
吴嫂连连应是,一只手紧紧地拽着女儿。
月颖道:“我家人不多,近来,我义兄在府城读书,暂住我家,他带了一个侍从。
我有一个侍女,现下正调理着身子,名唤秋菱,与我情同姐妹。我立的是女户,身份是绣娘,因我娘以前是民医,会给人接生、治病,我亦学了一些。
我先拨一间屋子给你,你先落个脚,正月前,我不算你房租。待入了正月,你若没寻到住处,我一间屋子算你五百文租子。”
五百文,这在府城还真不算贵。
吴嫂初入城时,觉得什么都贵,可一打听,才发现这里原就如此。
她带着幼女入城,就是想寻个活计,挣了钱,好维持母女俩的生计。
以前总听人说,谁谁靠着浆洗也能养大儿女,她还以为浆洗的活儿好寻。谁曾想,入城十来日,什么活也没寻到,本想在吴九家的客栈里打打杂,偏吴九的女人爱吃味,总是疑神疑鬼,说她不怀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