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兰给林婉城行了礼,看见丝竹在梳头,落红于柔菊都在一旁闲聊,不由板起脸道:“怎么还在闲话?落红快去针线坊看看奶奶的斗篷做的怎么样了,眼看着就要下雪,奶奶没有斗篷,可是要冻坏了。”
林婉城不禁抬头望一眼窗外:“天气阴下来了吗?”
安兰道:“可不是,眼瞅着怕就要下雪了呢。这一场雪,必不会小。”
林婉城点点头:“左右咱们也没有别的事,任他狂风暴雪,咱们躲在屋里不出门就是了。”
丝竹笑道:“小姐说的正经在理。成了,小姐您看看奴婢梳的这个飞仙髻如何?”
林婉城拿过镜子前后比了比,笑道:“丝竹的手艺精进不少,正经要好好奖励呢!”
丝竹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接过安兰递过来的一套大红绣并蒂牡丹的华裙给林婉城穿上。
落红在一旁赞叹道:“小姐皮肤越来越白,穿这一身大红,再配上丝竹梳头的手艺,当真显得人比花娇!”
林婉城会心一笑:“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赶快去荣华堂请安吧。”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外走。谁知,她刚走了两步,竟然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安兰、丝竹赶忙上前将她扶住,急急道:“小姐,你怎么了?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一看?”
林婉城只觉脑袋晕晕乎乎的,她揉着鬓角慢慢甩了甩,才勉强笑道:“哪里就那样金贵,许是昨夜受了风寒。咱们在府里举步维艰,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林婉城自己就是医生,所以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有大致了解,自己一向行事小心,衣食用住从来都是安兰几个亲自操办,按理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林婉城从荣华堂请了安回来已经是巳时了,她刚要回床上躺一会,就听安兰回禀说:“铺子的掌柜来交账了。”
林婉城才想起,自己的那些嫁妆铺子三个月交一次账,今日却是该交账了。
林婉城勉强打起精神来,她将各掌柜交上的账册略略一翻,不禁面沉似水。纵使自己前世对会计一行并不精通,但好歹这具身体也是大家闺秀,出嫁之前,裴楠芸怕女儿在婆家受气,亲自教了她看账对账。可是这些掌柜……都打量她是个傻子吗?
林婉城坐在主位上慢慢撇着茶碗里的浮沫,好半晌,才慢慢开口:“洪掌柜,我记得上次看账的时候我就有言在先,铺子若依旧毫无起色,咱们可是绝不轻纵的。”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赶忙跪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奶奶,非是咱们哥几个不尽心,实在是世道艰难,生意难做啊。”
林婉城一挑眉:“哦?”
洪师绸就哭到:“奶奶,小的做了几十年的丝绸生意,这铺子从老夫人起就交到小人手上,从前却实赚钱,只是好景不长,咱们‘百里彩绣’对面新开了不少丝绸庄,打擂台,抢生意,人家背后又有达官贵人撑腰,咱们的生意实在难做啊。”
这是变相讽刺自己没人撑腰吗?林家一倒就连嫁妆铺子也要跟着倒霉吗?你这个老狐狸怕是看我弱质女流好欺负吧?林婉城眯着眼将洪师绸上上下下打量几遍。可她实在又没有办法:自己势单力薄,侯府的人更是指望不上,可不就让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骑到头上来?不行,我要好好想想……
林婉城一挥手:“你们退下吧。”
几个掌柜见如此容易就过了关,不禁越发得意,他们都在心里暗赞洪师绸的计策高明。原来还担心会东窗事发,现在看来,果真如洪掌柜所说:镇国公走了,林婉城的靠山倒了。只要他们几个掌柜抱团,咬死了生意不景气,凭她再怎么本事,不还要乖乖低头?
掌柜们兴高采烈地从浅云居退了出去。
安兰气到:“小姐,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吗?夫人的嫁妆铺子都在极好的地段,每个月怎么可能就只有这几个钱?”
林婉城叹口气:“不放过他们又能怎样?账册在他们那里,你我对做生意一事又都是门外汉,他们这是呛准了我们没靠山,好欺负。就算上了公堂,也只会让咱们弄得灰头土脸。”
林婉城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两只手指绞着帕子在厅里踱步。忽然,她灵光一闪:“安兰,你去一趟保安堂,替我给白华神医传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