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明卿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小哥突然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出于某种做贼心虚的心理,他下意识地觉得这跟他昨天晚上借住在庄先生的房间里有一定的关联,一下子就脸红了。他眼观鼻、鼻观心地收拾起了地上的纸卷,慌张地道了歉,一瘸一拐地冲进了电梯。
田恬这才彻底将他和记忆中的人对上了号:我靠!那个小瘸子!洗灰就是庄墨在魅力四射包养的小瘸子!
田恬简直要尖叫出声了:他看到了什么?!本来他是打算来酒店跟庄墨讨论一下昨天晚上他“捉奸”的事,这下真的变成了捉奸!!!小瘸子为什么现在才匆匆忙忙走啊,说明他昨天整晚都呆在这里啊!!!
田恬熊熊燃烧的愤怒被后来居上的八卦欲所取代,三步并作两步地敲响了庄墨的房门。
庄墨半天之后才开了门,看也没看他一眼,系着浴袍走回了卧室:“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早饭吃了么?”嗓音带着晨起后特有的沙哑。
“啊哈!你在跟谁说话!”田恬窜到他面前,朝他做了个鬼脸,如愿以偿地欣赏到了庄墨活见鬼的表情。
庄墨愣了一下,然后就睡眼惺忪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地找任明卿。
“你在找谁?!”田恬跟在他身边故作神秘道,“是不是在找你的男朋友?”
庄墨:“……”
“我不会看不起你的啦!”田恬一锤他的肩膀,“不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不早说!你要早跟我说洗灰大大就是你的小男朋友,我也不至于那么生气了!你知不知道你突然把他丢给我,我有多麻烦!我为了他卡大纲的事,熬了一夜把《浩荡纪》看完了,昨天晚上还在办公室里加班呢!谁知道你们俩他妈的背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你要早跟我说你们俩是这个关系,我才懒得管他呢!”说到这里田恬又有点委屈,“你不知道,他根本不把我当回事儿。我不找他,他根本不会找我;出了问题也只会找你哭诉,我才是他的责编啊!难道我是个死人么!”
“神经病。”庄墨冷冷骂道。他找了一圈没找到任明卿,推开卫生间,发现任明卿把他换下来的衣服全洗好了,挂在淋浴房的门楣上,一时间哭笑不得:这个作者到底是有多客气啊!
“卧槽!”田恬顺着他的眼光发现那些挂得整整齐齐的衬衫,简直嫉妒得都要哭了,“怎么这样啊,他还给你洗衣服!”为什么同样是编辑,待遇差距就这——么大!
“你心平气和一点。”庄墨头痛,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你不要总想着从作者那里得到什么好处,你要先付出,然后才会有回报。”说完又在酒吧台上看到任明卿留下的瓶瓶罐罐,都是些牛肉酱、辣酱之类的东西,庄墨在他家吃到过,非常可口,任明卿说过下次烧制的时候帮他也做一份。
田恬哭丧着脸嗯了一声:“那我确实不能跟你比。你是他老公,我是他谁啊……”
庄墨简直要踹他了。
“停停停!”见庄墨脸一沉要动真格,田恬赶忙退后三步,举起了手,“既然如此,这个作者我不要了!”
庄墨:“……”
田恬说起来就有气:“你们今天吵架、明天和好,这种事情怎么好来麻烦我!我插在中间算什么呀!我不干了!我还要去为公司创造产值,要去哄我自己的作者,洗灰反正跟我也没有什么感情,你自己去带啦!”
庄墨啧了一声,张口欲言,田恬赶忙抢话:“你都把人家给睡了!”
庄墨喷出一口水,好端端的事被他这张嘴一说就变得肮脏下流。
“反正你也放不下他,又是帮忙理大纲又是留宿,我跟他多说几句话你都要管,我看你就认命呗!”田恬酸溜溜地说。
想不到庄墨真的陷入了沉思。
任明卿比所有人都有天赋,也比所有人都更努力,但是他没有这个命,哪怕写得再好都一无所获,他心里其实很难受的。每一个作者都想要得到承认,想要被人看见,哪怕他爱得再纯粹,都会有这个心愿。自己是一个职业编辑,有拉他一把的能力,却对他视而不见,这有违职业道德,显得像个懦夫。
而且任明卿不单单只是写得好,他品性单纯善良,庄墨喜欢跟他来往。庄墨的眼神忍不住落在吧台上的瓶瓶罐罐上——谁不喜欢被人宠?谁不喜欢被善待?谁不想付出了被感恩?谁不喜欢被温柔地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