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楚大小姐还不依不饶的!
众人好笑。
花轿到这片刻,里边不见新人进府,便有几人忍不住出府来瞧,见到这等情形,耶律元迅先轻轻摇头,微笑道:“这几个丫头,当真是胡闹!”
向来拦轿子的,都是各府年少些的公子,哪有千金小姐在这里闹轿子的?更何况,还有一个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可是他口中虽似不以为然,却并不替明世子解围,反而环臂而立,一副瞧热闹的模样儿。
喜娘见吉时将至,这几位小姐没有让路的意思,不禁急道:“世子爷快些罢,错过吉时可不好!”
明彦恩素知楚大小姐的脾性,她既要听,自个儿不说,是万万过不去,只得重新向轿内说道:“夫人,夫君迎你进府!”
这两声称呼一出,顿时换来轿子外一片笑声,轿子里卞红欣又羞又喜,见他的手伸进来,伸手过去握住,由他扶着出轿。
虽说她身穿大红吉服,头上盖着盖头,并瞧不见什么,可是一只温软的小手在握,看到这纤细的身影,已令明彦恩心头怦然,见她出轿,身子一转,便已将她负在背上。
卞红欣不料他当真背她进府,不禁吓一跳,早已忘了拜堂前不能说话的嘱咐,低声唤道:“明大哥……”
虽说他旧伤已好,可是一只右手终究不能如常人一样。
听出她语气中的担忧,明彦恩侧头向她望去一眼,双手微微收紧,意示安抚,背着她踏过大红地衣,向府门而来。
卞红欣伏在他的背上,鼻端仍是熟悉的味道,而负着自己的这副身躯,已不是当年的记忆。
二人幼时订亲,明彦恩不知背过她多少回,记忆中,由最初的单薄稚嫩,渐渐变的坚挺,伏身其上,是最温柔的楔和。而此刻,这副背脊变的更加宽厚挺拔,伏在他的身上,却满满皆是回护,仿似要以这副身躯,替她挡下所有的风雨。
甜蜜中,一抹心疼泛上心头,卞红欣下意识的揽住他的肩膀。上轿前所有的忐忑不安,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此一刻,她知道,不论日后还要经历什么,这个男子,都会与她一同面对。
她亦如是!
正厅里,孝康王夫妇居中而坐,王妃文氏见儿子背着新人进门,不禁微微扬眉,一时也是心绪复杂。
这个儿媳妇儿,是她看着自幼长大,本来甚是满意。可是,从明彦恩受伤,她心中对她便渐渐多出许多怨怼,至使生出许多事来。
如今,时过境迁,所有的误会虽然已经冰释,可是,她不知道,日后共处一府,是不是当真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明彦君立在母亲身侧,看到如此情形,忍不住抿唇轻笑,侧头看到文氏的神情,猜到她的心思,微微俯身,低声道:“母亲,卞妹妹和大哥情笃,日后夫妇和谐最是要紧,旁的又何必放在心里?”
是啊,只要儿子过的顺遂,又有什么过不去的?
文氏点头,听到司仪唱赞,深吸一口气,唇角挑出温和笑容,看着一对新人跪拜。直到听到“礼成”二字,才微微透出口气来,轻轻点头道:“好!好!”只是短短两个字,声音已带出些哽咽,泪水湿润了眼眶。
只盼今日之后,爱子所有的磨难都已结束,从此之后,与他心爱之人相知相守,再无波澜罢!
立在厅门边的楚若烟等人听到唱赞声,也跟着轻轻吁出口气来。
过了今日,这两个人,就再也不会有什么波折了吧!
在众人纷杂的情绪中,但听司仪又再扬声道:“送入洞房——”
一句话出,鼓乐响起,已有小厮奔去点燃鞭炮。而就在此时,但听府门外几人惊呼,紧接着,一个人满身是血,跌跌撞撞的冲进门来,连声叫道:“小姐!大小姐……大小姐……”
院子里的小厮一惊,鞭炮便不曾点燃,连门口的鼓乐也瞬间停住。
厅里的人吃一惊,耶律元迅当先起身,在厅门前将那人拦住,皱眉喝道:“今日是明世子大婚,你是何人,为何闯府?”
那人身形一窒,目光在厅里一转,看到楚若烟,立刻扑前跪倒,刚唤一声“大小姐”,已忍不住放声大哭。
此时离的近了,楚若烟才从那满是泥土、血污的脸上瞧出是谁,大吃一惊,冲前一把将他衣领抓住,颤声道:“江选,怎么是你?发生何事?”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说到后来,身子已忍不住轻轻颤抖。
江选是上将军府的一名亲兵小队长,此次楚远出征将他带去,此刻他这副模样回来,难道,楚远竟真的生出什么不测?
江选见问,哭声略收,磕头道:“大小姐,是小人无能,眼睁睁的瞧着将军受人暗算,瞧着荆大哥、韩大哥战死,竟然……竟然无力相救,小人……小人该死……”说到后边,早已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
楚远死了?荆明、韩立也死了?
楚若烟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倒退一步抓住门框,才勉强站稳,咬一咬牙,勉强保持冷静,摇头道:“不!不会!爹怎么会死?还有……还有荆明、韩立,他们……他们既在一起,又有什么人能杀得了他们?我……我不信!不信!”
是啊,如果是荆明、韩立二人守在楚远身边,又怎么会轻易被人所算?
厅中众人也是一样的疑问。
耶律元迅闻此噩耗,早已惨然色变,一把将江选抓住,咬牙道:“慌报军情,你当知道是何罪名!方才的话,你再重说一次!”
江选呼吸一窒,强抑一口气,咬牙回道:“是……是萧三郎!是他暗算了将军,荆大哥、韩大哥赶到,与他力战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