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中,不知时光暗过,很快已是近午时分。姐妹几人正说说笑笑,蓦然间,就听到府外鞭炮声震天,很快有小厮飞奔而来,大声禀道:“大小姐,姑爷和花轿已到门外,夫人请大小姐往前头去饮别亲宴!”
卞红欣本是含笑听着姐妹几人说笑,闻禀突然说不出的紧张,紧紧抓住楚若烟的手,颤声道:“明……明大哥来了!”
楚若烟好笑道:“明大哥不来,你如何上轿?”扶着她起身,唤喜娘来替她整肃衣裳。
耶律心也忍不住抿唇笑道:“这卞丫头也是奇怪,明大哥有什么好怕的?”
卞红欣咬唇道:“我……我自然不是怕明大哥,可是……可是……”
可是,经历过上一次的强嫁,又生那许多波折,此刻想到再入孝康王府,心里的滋味,自与寻常新嫁娘不同。
楚若烟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傻丫头,如今的明大哥纵与从前不同,待你之心却从不曾变过,今日又是他亲自相迎,你有何好怕?”
说的也是!
卞红欣咬唇,默默点头,听到喜娘催促,这才将盖头覆上,由喜娘搀扶,向正房而来。
正房屋里、院外,皆是卞家与郦氏嫁的女眷。见到卞红欣来,纷纷迎了上去,口中所念,都是恭祝之词,蜂拥将她拥进屋去。
楚若烟、耶律心三人本来走在卞红欣身后,被这些人一挤,反而跟不进屋子里去,索性停住,见有丫鬟来引,便向偏厅而去。
几人自幼来往甚密,丫鬟也都是熟识,匆匆的跟进来,歉然道:“三公主、贝县主、楚大小姐,今日我们府上宾客甚多,夫人腾不出身子照应,三位万万莫怪!”
楚若烟笑道:“无防,我们坐着吃茶就是,你还是里头照应罢!”
丫鬟忙道声罚,又命小丫鬟奉茶,这才往正房里去支应。
耶律心一手托腮,瞧着厅外的一团热闹,轻叹道:“我们几个,卞丫头年纪最小,倒是她先有了着落,只是她这一路走来,又甚是让人心疼!”
是啊,本来以为,姐妹几人中,卞红欣是最为顺风顺水的一个,可是一场变故,几乎毁掉明彦恩,也几乎击垮卞红欣,更几乎令两府反目,如今尘埃落定,几人欣慰之余,又是说不出的感慨。
感慨片刻,贝妤侧头,恰从耶律心的眸子中看到一丝孤寂,心中一疼,伸手揽住她的肩,低声道:“公主性子良善,日后必然也会得一良人!”
是吗?
耶律心垂眸,可是此话终究令她心中不稳,不自觉抬眼,向楚若烟一望。
事隔两年,她不能忘当初他的相拒,可是……任他如何,她竟然还是不能心死。
楚若烟接收到她的眸光,心中不由轻轻一叹,轻声道:“算路程,调任回京的文书,大哥也早已收到,只是总要新任的将军赶到阳谷关,大哥才能启程回京,公主……再等等罢!”
虽然说,当初楚若宇说的清楚明白,他身为楚家长子,断断不会尚公主,可是,经过两年,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回心转意。
耶律心听出她语气中的不稳,微挑了挑唇,一个笑容却并未成形,低声道:“只怕到最后,不过是我的妄念罢了!”
堂堂一朝公主,是怎样的情意,竟令她如此卑微?
楚若烟暗叹,伸手将她的手握住,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振作一下精神,抿唇笑道:“说这些做什么?今日是卞妹妹的好日子,我们想着如何笑闹才对!”
贝妤也连忙点头道:“是啊!是啊!只是那丫头太过害羞,你们两个可要手下留情,莫要将她弄哭才行!”
楚若烟失笑道:“你道我们是那不省事的小子?”
听到二人说笑,耶律心倒也将方才的心思抛开,含笑道:“她不同旁人,经过那一场变故,如今终于大婚,想来与明世子有许多话要说,你们做姐姐的,不替她挡着,反而在这里合计取笑她!”
贝妤抿唇笑道:“也只我们与她亲厚,我们不取笑,岂不是失了热闹?”
是啊,自从发生那些连番的变故,卞红欣受尽旁人的嘲笑、奚落,至使原来爱笑爱闹的她变的沉静,再不喜欢往各府走动,除去她们姐妹几人,与别府的小姐也变的疏离。
楚若烟心中感慨,向院子里热闹的人群望去一眼,点头道:“是啊,那些事,旁人能忘,卞妹妹如何能忘?”
几句话,仍然绕到那场变故,满前是一片繁华热闹,可在姐妹几人眼里,旁人脸上的喜悦,有卞红欣那些日子的艰难,这喜悦终究是有些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