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抵达略阳后,来歙向刘秀主动请缨,想去劝服陈望归降。刘秀稍做沉吟,便点头同意了,他提醒来歙,说道:“来大夫,要多加小心!”
来歙向刘秀拱了拱手,而后未带一兵一卒,只身一人骑着马,来到略阳城前,向城头上大声喊喝道:“我是来歙,陈将军可愿出城与我相见?”
守军知道,来歙可是洛阳朝廷的太中大夫,也是刘秀十分看重的大臣。
一听来人是来歙,城头上的箭手们纷纷抬起弓箭,陈望向他们挥挥手,沉声说道:“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箭!”
说着话,他转身向城下走去。时间不长,城门打开一条缝隙,陈望也是只身一人,从城内骑马跑出来。
他来到来歙近前,两人相距三步远时,他一勒缰绳,停了下来,向马上的来歙拱了拱手,说道:“来大夫,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来歙拱手还礼。他二人虽无深交,但对陈望这个人,来歙还是有些了解的。
陈望与王遵的关系特别好,属莫逆至交,而王遵又是一心向着洛阳朝廷的,以此推断,来歙觉得陈望这个人是有机会被己方争取过来的。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当年,隗嚣投靠汉室,天下百姓,无不欢欣雀跃,认为再不用受兵戈之苦,可现如今,隗嚣厚颜无耻,叛汉投述,使得三辅、凉州,再无安宁之日,令人痛心。歙素闻陈将军之大名,知陈将军高义,故前来劝说陈将军,弃暗投明,回归正途!”
见陈望眉头紧锁,脸色阴沉难看,来歙又说道:“莽贼篡汉,祸乱天下十余载,天下百姓,无不人心思汉,光复大汉江山,乃为正道,亦是天道,实属大势所趋,凡逆天行道者,皆为螳臂当车,陈将军高义,理应辅佐明君,再创大汉之盛业!”
来歙是文官,又是刘秀钦点的外交官,那口才,当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且他说出来的话,让人听了还觉得很有道理,很有说服力。
陈望听后,亦是一阵心猿意马,就内心而言,他是非常不希望隗嚣叛汉的,不愿意和汉军作战,但他是隗嚣的部下,隗嚣有令,他不能不从。
现在来歙招他归汉,他心里真的有股冲动,想一口就应允来歙。
但是不行,他的家人都在上邽,他若是在略阳归顺汉军,那么他在上邽的家眷,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活不了。
他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可以不顾家人的死活,独自一人投靠洛阳。思前想后,他向来歙苦笑一声,说道:“来大夫说得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我不能只为自己活命,而连累全家老小,死无葬身之地啊!望之难处,还望来大夫能理解!”
来歙早就考虑到这方面的因素了,他也没想过,仅凭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让陈望在两军阵前倒戈。
他说道:“陈将军欲保全家人之性命,这是人之常情,我当然能理解。陈将军明面上可不归汉,但于暗中归汉,亦是可行!”
陈望被他说愣了,不解地问道:“于暗中归汉?”
来歙正色说道:“今日,我军会佯攻略阳,在被陈将军率部打败后,于城东安营扎寨,今晚,陈将军可于城内,大摆宴宴,犒赏三军,我军将于半夜偷城,届时,陈将军可带上心腹,由城西逃走。因战败而逃,隗嚣不会伤及陈将军之性命,陈将军于我汉室,则立有大功,将来朝廷收服凉州,定不会忘记陈将军今日之功绩!”
略阳城内具体有多少守军,汉军这边并不知道,估计是有一万人左右。刘秀率领的这支汉军,是穿过山林,长途跋涉而来,没有携带大型的辎重,军中更没有大型的攻城武器,就连携带的云梯,都少得可怜。这两万汉军,想强行攻下一万敌军驻守的略阳,可不容易,即便最终能打下来,自身的伤亡也会极大。
倘若陈望肯主动献城,那是再好不过了。
陈望诧异地看着来歙,陷入沉思,过了许久,他慢慢抬起头,看向来歙,问道:“如果望真这么做,陛下能记得望之功绩?”
来歙正色说道:“歙可以人头担保,哪怕日后隗嚣覆灭,陛下、朝廷定不会追究陈将军,反而还会为陈将军加官进爵!”
陈望目不转睛地看着来歙,又过了良久,他点点头,说道:“好!我相信来大夫的话!今晚,我便会犒赏三军,给汉军将士制造偷城的机会!”
来歙的眼中顿时露出喜色,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露,说道:“陈将军肯弃暗投明,实乃汉室之幸!”
陈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来大夫言重了。”说着话,他低垂目光,瞥了一眼自己的佩剑。
来歙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点下头。陈望再不犹豫,猛的抽出佩剑,剑锋直指来歙。来歙露出气愤之色,狠狠瞪了陈望一眼,拨转马头,回归本阵。
见他走了,陈望也收回佩剑,返回略阳城。
看起来,双方的主将是没有谈拢,不欢而散,实际上,来歙和陈望已然立下口头约定。
来歙回归汉军本阵后不久,汉军便开始对略阳发起进攻。略阳的守军,将大批的滚木、礌石搬运上城头,拉开架势,欲与汉军决死一战。
汉军的进攻,是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喊打喊杀的人很多,但真正玩命往上冲的却没有几个。
对于汉军这样稀稀拉拉的攻势,略阳守军的防守也非常轻松,将汉军的攻势一次接着一次的打退。
汉军攻打了一下午,等天色渐黑,汉军开始后队变前队,全线撤退。
己方击退了前来偷袭的汉军,守军自然是欢欣鼓舞,人们站在城头上,看着‘落荒而逃’的汉军,又蹦又跳,又笑又骂,得意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