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阴、圈阳是两座城邑,临水而建,圈阳在下游,圈阴在上游,两城的距离,近在咫尺,相隔不到二十里。圈阴、圈阳已经处于西河郡和上郡的交界处,如果贾览残部在这里还不能止住溃败之势,那么西征军便可攻入上郡。
上郡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由上郡再往西,可就是凉州的安定郡。
虽说凉州的安定、北地二郡现在都被卢芳占领,但隗嚣对这两郡可是虎视眈眈,一直都在图谋收服二郡,若是让征西军打到了那里,岂不是在给隗嚣创造出机会?
贾览现在已无退路,他不能让征西军进入无险可守的上郡,更不能让征西军进入安定和北地,他只能将征西军阻在西河境内。
而近在咫尺的圈阴、圈阳二城,可互成掎角之势,在贾览看来,这里是极易设置防线的地方。
要说卢芳的麾下,将领是不少,像李兴、随昱、田飒、石鲔、闵堪等等,其中也不乏勇冠三军的猛将,但要说领兵打仗最厉害的,还得是贾览。
贾览在圈阴、圈阳二城之间挖了许许多多的沟壑。东一条、西一条,前一条、后一条,乱七八糟的,不计其数,毫无规律可言。
这些沟壑,不仅能有效组织幽州突骑的骑兵冲阵,同时还可让征西军的阵型无法施展开。
在这种沟堑纵横的地方交战,双方谁都不用排兵布阵了,只能展开一场大乱战,这正是贾览想要的。
征西军可是久经沙场的一支老牌劲旅,无论是排兵布阵,还是各部配合,都异常之娴熟。
而贾览麾下的兵马,除了一万来人的残部外,其余的数万将士,都是东拼西揍来的,上到战场,也不用奢望他们之间能有什么配合。
所以要打正面的军团战,贾览这边的劣势实在太大,哪怕他的排兵布阵再怎么精妙,也不可能是征西军的对手。
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才摆出这么一副要和征西军打乱战的架势,大家谁都别排兵布阵,谁都别想打配合,要打就打混战在一起的消耗战。
这是避己所短,抑敌所长的战术。
贾览心里明镜似的,就凭自己临时组建的这支五万来人的军队,不可能是征西军的对手。
但是,你可以在战场上打败我,不过我在战败之前,也要狠狠咬你一口,让你疼,让你流血,让你无力再率部北上,去威胁我的主公。
这就是贾览的布阵的核心思想。
冯异率领的征西军,很快也抵达了圈阳附近。此时,贾览以及他的主力几乎都在圈阳。
征西军在距离圈阳还有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并派出大批的斥候,去往前往打探。
天至傍晚,斥候纷纷返回大营,将打探到的情报一一禀报给冯异。
中军帐内,早已布置好了沙盘,根据斥候传回的情报,有专门的兵卒将沙盘做调整。
冯异诸将围站在沙盘的四周,低头看着沙盘的布局,韩歆揉着下巴说道:“贾览布防圈阳、圈阴,我本以为他会分兵驻守二城,让二城互成犄角,互相支援,没想到,他竟把全部的兵力都放在了圈阳,而且还在圈阳和圈阴之间,挖出这许多的沟堑,他这意思,是要在圈阳与我军决一死战?”
耿舒喃喃说道:“有互成犄角的两城,他不用,却只用其中一城,这着实诡异!”
听着众将的议论纷纷,冯异淡然一笑,拿起一根木棍,指了指圈阳、圈阴之间的沟壑之地,说道:“这里才是贾览要与我军决战的地方!”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韩歆小声说道:“大将军,贾览现在虽有五万多兵马,但大多数都是东拼西凑来的县兵、郡军,放弃守城,出城作战,他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没错!敌军的确是在自寻死路!”冯异点点头,说道:“不过,此举也可让我军付出较大的伤亡。贾览特意在圈阳、圈阴之间挖掘出这许多的沟壑,其一,可让我军的幽州突骑寸步难行,其二,可让我军无法排兵布阵,以乱打乱,贾览部没什么损失,反到是我军的排兵布阵以及各部配合,完全发挥不出来。”
说到这里,冯异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这个贾览,对卢芳还真够忠心耿耿的,即便是要战败,即便是要全军覆没,也要反咬我军一口,让我军在打完这一仗之后,无力北上,去进攻卢芳。”
听完冯异的这番分析,在场诸将皆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原来贾览是打的这个鬼主意。
韩歆眼珠转了转,笑了,说道:“大将军,贾览不知道,我军进入并州的真实目的,并非是要追击他,也不是为了攻打卢芳,只是路过并州而已,现在,我军完全可以不理会贾览在圈阳、圈阴的布防,直接绕行过去,进入上郡,再由上郡西进安定和北地!”
在场众将纷纷点头,表示韩歆说得有道理。冯异眨了眨眼睛,将手中的木棍放在沙盘的边沿,然后转回身,背着手在中军帐内来回踱步。
众将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耿舒开口问道:“大将军不想绕过圈阳、圈阴?”
冯异幽幽说道:“我在考虑,如果我们打败了贾览部,那么并州的中部、南部,将再无卢芳之兵马,我军可顺势拿下西河、上郡、安定、北地四个郡。”
众将皆倒吸口气,目不转睛地看着冯异。冯异继续说道:“尤其是安定和北地,至关重要,这两郡本属凉州,我军若是能抢占安定和北地,便可从此二郡发兵,直接入陇,配合陛下作战,也不用再专程跑回三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