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每改朝换代一次,就把前朝的地契都废掉,那还了得?全天下的百姓不都起来造反了?
即便是刘秀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看着大放厥词的刘歙,刘秀猛的一拍桌案,沉声训斥道:“放肆!”
刘歙身子猛然一震,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说过头了,他连忙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说道:“微臣该死,请陛下恕罪!”
刘秀看看刘歙,又看看桌上的地契,皱着眉头说道:“泗水王强行霸占王氏民田,欺压百姓,来人,将泗水王带下去,拘押候审!”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刘歙急了,连连向刘秀叩首。
刘终也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说道:“陛下,泗水王年事已高,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还请陛下能网开一面!”
李简也急忙跪地,求情道:“请陛下能网开一面!”
他不求情还好点,一看到李简也求情,刘秀更怒,抬手指向李简,说道:“你身为叶县令,明知泗水王仗势欺人,却坐视不理,不闻不问,还拒不上报,你又该当何罪?”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李简吓得脸色煞白,向前连连叩首。
见状,一旁的王奔嘴角勾了勾,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得意之色。但很快他便板起脸,并下意识地向刘秀看过去。
只见天子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王奔心头一震,吓出一身的白毛汗,脑门急忙顶在地面上,再不敢乱看。
刘秀本打算要严惩李简,不过看到王奔脸上一闪而逝的得意,他又改变了主意,说道:“把李简一并关押起来,候审!”
堂外走进来四名羽林卫,将刘歙和李简一并拉起,拖着就往外走。刘秀又看向王奔,将桌上的地契向前一推,说道:“带上你的地契,回去吧!”
“草民谢陛下隆恩!陛下之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王奔向前连连叩首。
刘秀向外挥了挥手,一旁的虚英走过来,将地契还给王奔,面无表情地说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王奔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去。出了宅邸的大门,他忍不住嘿嘿一笑,看来自己这次的冒险,真的是又冒对了,百亩良田,失而复得。
要知道现在南阳的良田,都已经卖成天价了,自己这百亩良田,即便真有人出价五十万钱,他还不卖呢!
厅堂内。刘终汗如雨下,急声说道:“陛下……”
“好了,阿终,你起来吧!”刘秀说道:“这次泗水王做得的确是过分了。我知道,这绝非个案,现在之南阳,有一大批王侯在用各种手段兼并土地,若任其发展下去,南阳必定还会大乱!”
所以要制止事态的失控,刘秀必须得做到杀鸡儆猴。这次算是刘歙倒霉,正好撞到刘秀的枪口上。
刘终眼圈红了,哽咽着说道:“陛下,父王年事已高,可……可受不起牢狱之灾啊!”
刘终是个大孝子,他的孝道,可不是为了博得个好名声的虚情假意,而是出自于真情实意,这一点连刘秀都十分佩服他。
后来刘歙病故,都没超过二十天,刘终也过世了,是活活哭死的,当然了,这也和他体弱多病有关。
知道他身体不好,也知道他是个孝子,刘秀起身,走到刘终近前,拍拍他肩膀,说道:“阿终放心吧,我又怎会去难为叔父,这次只是给叔父一个教训,也是为了敲山震虎。”
刘终闻言,这才长松口气,急忙叩首道:“微臣多谢陛下!微臣多谢……”
“快起来!”刘秀白了他一眼,把刘终搀扶起来,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要是真急坏了身子,我可向叔父赔不起啊!”
刘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秀还有心情和自己说笑,看来是真的没有生父亲的气。这让刘终轻松了不少,抬起衣袖,擦了擦脑门的虚汗。
刘秀对李简并没有做出太严厉的处罚,只是扣了他半年的俸禄,而且还只是口头上的扣除,实际上,并没有罚他半年俸禄。
之所以对李简惩处得如此之轻,主要是刘秀派虚英在叶城内走访了一番,李简的风评还不错,百姓们对李简这位县令也都算满意。
其实,李简对于刘歙的纵容,也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不是全天下的县令都像董宣那样,为了一个理字,敢和天子对着干。
李简区区一个县令,确实不太敢管刘歙的事,而且他想管也管不了。
县令的俸禄,只有六百石,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倘若真一下子罚奉半年,这一家人不得喝西北风去?为了过日子,李简即便不是个贪官也得变成个贪官。
所以刘秀思前想后一番,干脆就不罚了,只是对李简做个口头警告。
即便是这样,也把李简吓了个不轻。
刘秀在叶县只停留一日,翌日,队伍起程,继续南下去往宛城。刘秀进入南阳,逮捕了霸占民田的刘歙,而且还‘严惩’了叶县令李简,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在整个南阳都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