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征战,无论是胜是败,无论身负多少伤,这些从来都伤不到刘秀的心,真正能伤到刘秀心的,只有亲人、朋友们的离开。
归根结底,刘秀还是最为看重感情的人。
阴丽华轻抚着刘秀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他。
过了许久,刘秀的头才慢慢从阴丽华的肩窝中抬起,他的脸上已完全看不到泪痕,只是眼睛红红的,表明他刚才的确哭过。
他握住阴丽华的手,说道:“我要去一趟新野,我要去见子陵。”
阴丽华暗吃一惊,她以前从不知道,严光在刘秀心中的分量竟然这么重,为了严光,他不惜再回南阳。
要知道严光并不经常在刘秀身边,大多时候,他都在云游四方,二人之间,只偶尔有书信往来罢了,还都是严光给刘秀写信,刘秀是从来不回信的,因为他也不知道严光具体在哪。
“陛下……”
“丽华跟我一同去吧!”
阴丽华心头一惊,诧异地看着刘秀,狐疑地问道:“阿秀不怕我留在新野,不再回来了?”
“怕。”
“那阿秀还……”
“我更怕丽华心中有遗憾。”刘秀柔声说道。
这句话,触动了阴丽华的心房,也让她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进刘秀的怀中,呜呜地哭泣起来。
天子出宫,已不是一件小事,天子离京,那更不是一件小事,所需动用的人力、物力都极大,劳民伤财。
所以这次刘秀离京,也没打算大张旗鼓,而是悄悄的便装出行。
陪同刘秀一同去往南阳的是阴丽华,护卫有伏黯、龙渊、虚英等人。一行上下,总共只二十来人。
前阵子,刘秀率军离开南阳的时候,南阳各地还都是残破不堪,现在他们一行人重回南阳,发现南阳的很多地方都在开垦荒地。
一是刘秀在南阳施行免税政策,使得大批的百姓向南阳迁徙,其二,南阳战事已经结束,洛阳的王孙贵族纷纷到南阳置地。
在洛阳被封王的,都是刘氏宗亲,而这些刘氏宗亲里,大部分都和刘秀一样,是南阳出身,现在他们封王拜相,自然是要衣锦还乡,在自己的家乡广置土地。
别看南阳经过连年的征战,被破坏得满目疮痍,但恢复的速度极快,无论是高层的达官显贵,还是底层的平民贱奴,都在向南阳云集。
只要有了人,只要人力充足,那么发展和振兴就只剩下时间问题。
一路上,看着南阳欣欣向荣的景象,看着百姓们成群结队,干劲十足的开垦荒地,种植庄稼,阴丽华心中亦是感触良多。
战争所带来的只有满目疮痍,残垣断壁,尸横遍野。阴丽华都不敢想象,如果刘秀真释放了邓奉,眼前的这一切繁荣景象,还会发生吗?
长话短说,刘秀一行人先去到了新野,在新野县府,见到了新野令。新野令名叫常治,原本是坚镡的部下,后来转入郡府为官,再后来又被坚镡任命为新野令。
常治自然认识刘秀,看到刘秀突然出现在县府,常治大吃一惊,急忙上前,跪地叩首,说道:“微臣参见陛下!”
刘秀向常治摆摆手,说道:“常县令请起!”
“谢陛下!”
等常治起身,刘秀问道:“他此次来新野,只为见严子陵。常县令可知子陵现在的住处?”
听完这话,常治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他连连点头,应道:“知道、知道,微臣知道!在治理新野时,微臣也时不时的遇到困难,通常微臣都会去拜访严先生,向严先生请教一二。”
刘秀点点头,说道:“重建新野时,子陵出力甚多,对于新野的情况,子陵是再熟悉不过,遇事向子陵请教,甚是稳妥。”
听到天子的赞许,常治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难以抑制脸上的喜色,躬身说道:“微臣来新野前,坚将军就一再叮嘱微臣,小事可自断,大事可问严先生。”
刘秀笑了,摇头说道:“子伋倒是会躲清闲。”现在坚镡是南阳的代太守,地方上真遇到的困难,当然要请他定夺,他倒好,把新野这边的事都推给了子陵。
常治在旁点头哈腰的赔着笑。刘秀说道:“今日,就烦劳常县令带我去找子陵了。”
“哎呀,陛下折煞微臣,微臣责无旁贷!”
当天,常治做向导,领着刘秀一行人去到新野的郊外。
走在山间小路,坐在马车里的刘秀撩起窗帘,看向车外的美景。原本有些倦意的阴丽华,这时候也精神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山水。
阴丽华是新野人,对新野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江山依旧,但已物是人非。望着新野的景色,阴丽华脑海中浮想联翩,儿时的一幕幕不断闪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