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俩根本没接近操演现场,现在天已入夜,黑灯瞎火的,距离又远,加上还有汉军游骑在追击他们,他俩根本看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只能看到远处的战场上,灯球火把,亮子油松,漫山遍野,喊杀声震天,厮杀声不断。
没有人会想到,那是汉军在玩独角戏,在自己做操演呢,两名探子以正常人的思维做推断,那肯定是己方的兵马和汉军打起来了,而且如此大规模的交战,也必然是双方主力之间的大决战。
听闻两名探子的探报,赵归脸色顿变,问道:“汉军有多少兵马?我方又剩下多少兵马?”
两名探子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汉军已经截断我军的归路,小人看不到我军的兵马,只看到了汉军的兵马,人山人海,漫山遍野,不计其数!”
赵归闻言,脸色顿变,脑门上也见了汗珠子。恰在这时,一名军兵又跑了进来,尖声说道:“报——将军!一支汉军兵马,现在南城外!”
啊?赵归的脸色又是一变。汉军这么快就攻到清渊了?难道,铜马军、重连军,都已被汉军剿灭了?他呆愣片刻,立刻召集麾下众将,去往南城。
赵归带着一众部下,着急忙慌的登上南城城门楼,举目向外观望,只见城外百步远的地方,停着一队兵马,具体有多少兵力,看不太清楚,大概有几千人的样子。
就在赵归等人伸长脖子张望的时候,只见城外的汉军人群里,突然出来一骑,不紧不慢地直奔城门近前而来。
见状,城门楼内、城墙上的军兵们纷纷端起弩机,瞄准城外的来人。
赵归心头一震,向左右摆手道:“不许放箭!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箭!”
对方是一个人,单枪匹马走过来的,显然不是要攻城。
时间不长,城外的来人,已走到城门近前,在距离城门只有十步远的时候,城头上飞射下来一箭,钉在马蹄前的地面上。
啪!
咴咴——
骑在马上的人,勒停战马,战马嘶鸣。赵归手扶箭垛,探出头来,大声说道:“城外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城外之人扬起头来,露出一张英俊的白脸,一对炯炯有神的虎目,看向城门楼内的赵归,朗声说道:“我乃萧王帐下刺奸大将军岑彭,足下又是何人?”
赵归吸气,果然是刘秀的兵马!他对岑彭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确定了来军是刘秀兵马,让他心凉半截。他清了清喉咙,说道:“我是赵归!”
“原来是高湖军的赵将军!”岑彭不解地问道:“赵将军现为何还在城门楼内,为何还不为我军打开城门,出城相迎?”
他一本正经地质问,把赵归都问傻了,愣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大声说道:“岑将军,现在你我两军正在交战,岑将军让我打开城门又是何意?”
岑彭没有马上答话,而是拨转马头,侧立在城前。过了片刻,见城头上的赵归等人都是一脸的茫然,他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自己的马鞍子。
赵归等人顺着他的拍打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岑彭的马鞍子上挂着两颗披头散发、血淋淋的断头。
又侧马站立了一会,岑彭这才正回马头,似笑非笑地问道:“赵将军可看清楚了?齐蓦、张淮二贼的首级在此!”
他这一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城门楼内炸开。赵归闻言,脑袋嗡了一声,眼前发黑,差点没瘫坐到地上。
现在是晚间,光线昏暗,从城门楼往下看,本就看不太清楚,加上两颗断头,都是披头散发,一脸的血污,更加看不真切具体的长相。
可是现在城外正发生着交战,身为刘秀麾下大将的岑彭,敢于如此肆无忌惮地来到清渊城外,无论是赵归,还是其余的高湖军将领,都没人怀疑他此时的话。
其实,岑彭也不清楚是谁留守清渊,又是谁去增援铜马残部,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无论是赵归留守、齐蓦去增援,还是齐蓦留守、赵归去增援,总之,张淮肯定要去救援东山荒秃的。
刚才他问了赵归的姓名,知道留守清渊的人是赵归,那么,去增援的必然是齐蓦和张淮二人,他这才显露出挂在马鞍子上的两颗断头,言之凿凿地称,是齐蓦和张淮的首级。
不知过了多久,赵归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子,强作镇定,说道:“岑将军,齐江军和张将军,与我乃莫逆之交,你现在带他二人首级来清渊,难道,就不怕我杀你泄恨?”
“赵将军不会杀我!”
赵归都差点气乐了,正要说话,岑彭一本正经地反问道:“我是来救赵将军的,赵将军又岂能杀自己的救命恩公?”
“岑将军这话是何意?”
“现,齐蓦、张淮,业已伏诛,赵将军认为东山荒秃、上淮况还能抵御我家大王多久?等到东山荒秃、上淮况战败,被大王诛杀,赵将军以为,接下来要被杀的人,又会是谁?”岑彭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拳,狠狠捶打在赵归的心头上。
齐蓦和张淮都死了,东山荒秃和上淮况,只怕也长久不了,接下来,倒霉的肯定就是自己啊!赵归手扶着箭垛,汗如雨下,抬起胳膊,用袖口一个劲的擦冷汗。
岑彭继续说道:“现在,倘若赵将军能打开城门,献城投降,那非但无过,反而还立下大功!以我家大王之仁德、贤明,不仅不会杀赵将军,乃至高湖军的兄弟,必然还会大加奖赏,并加以重用。赵将军说说看,我这次前来,是不是在给贵军指条明路,算不算是贵军的救命恩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