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可以作假,样貌可以作假,但人身上的气质却很难做得了假。
此时,刘秀几人都是脸色蜡黄(涂的蜡),一脸的胡渣子(粘的),其貌不扬,穿着更不怎么样,还带着补丁。
不过观察刘秀的言谈举止,就是给人一种温文如玉的违和感。
那个趾高气扬的姑娘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脸色也随之变得不太好看。自己竟然盯着一个家奴愣神,这对她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沉声训斥道:“你们鼻子下面没长嘴吗?不知道路,还不会问路吗?家奴就是家奴,一群没用的废物!”说到这里,她眼珠转了转,扭转回身,对那个下半身已经湿透的姑娘招了招手,把她叫到自己近前,笑嘻嘻地说道:“何小姐,这几个家奴找不到茅厕了,不如你领你们去吧!毕竟,你们的身份都差不多嘛!”
她说完话,周围的几个姑娘都咯咯地笑了起来。
被称为何小姐的姑娘,原本煞白的小脸变得涨红,缩在衣袖中的小手,紧紧握着拳头。
虽然还不清楚她们的具体身份,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不过刘秀能看得出来,那个趾高气扬的小姐和其它几位小姐是一伙的,她们在欺负这位何小姐。
刘秀可不想参与后院的纷争,他连忙说道:“这位小姐说笑了,我们只是家奴,只怎好让这位小姐给我们领路呢!”
趾高气扬的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们是家奴,她是市井之女,你们的身份,不正合适吗?”
听闻这话,四周的几个姑娘又都咯咯地笑了起来,那位何小姐的脸色也变的更红。
刘秀现在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在城邑里,做生意的集市,通常被称为市井,中国历史中,有很长一段时间,市井是商人的别名。
汉代时期,商人的地位已经很低了,虽然有钱,但却上不了台面,也被士族阶层瞧不起。
虽说士族阶层也做生意,拥有各种各样的商铺,但士族自己是不会亲手经营这些生意的,通常是交给家中的家奴去打理,士族自己只管收钱就好。
很显然,这位趾高气扬的姑娘和周围的同伴,都是士族之女,而这位何小姐,则是商贾之女。
这次李浑成亲,她们随家人前来道贺,凑到了一起,士族之女便合起伙来,对商贾之女百般刁难,甚至是羞辱。
刘秀本来不愿意参与后院的事,不过看那位何小姐冻得哆哆嗦嗦,摇摇欲坠,他暗叹口气,说道:“如此,就有劳这位何小姐了。”
趾高气扬的姑娘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冲着刘秀点了点头,好像是在夸奖他,你还挺上道的!
何小姐低垂着头,嗓音沙哑地说道:“几位请随我来!”说着话,她快步向花园的拱门那边走去。
“给家奴领路都肯干,真不愧是市井之女!”
“就是!低贱的人就应该和低贱的人在一起,凭什么和我们坐在一块!”
即便走出后花园了,刘秀还是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嘲笑声。
刘秀暗暗摇头,走出一段距离,他停下脚步,说道:“何小姐!”
何小姐慢慢停下来,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刘秀对她一笑,向旁边的侧门指了指,说道:“现在天气尚冷,何小姐的鞋袜看起来都湿透了,从这出去,应该可以找到贵府的马车。”
何小姐诧异地看着刘秀,半晌没回过神来。她以为刘秀同意让自己领路,也是瞧不起自己这个商贾之女,没想到,原来他是为了帮自己解围的。
“我……”
“何小姐,我们自己能找得到茅厕,就不烦劳何小姐带路了。何小姐快去换衣服吧,我等告辞!”
说着话,刘秀向何小姐拱了拱手,带着龙渊三人,向前院那边走去。
看着刘秀等人离去的背影,何小姐很想问问他叫什么名字,不过终究没有喊出去,过了一会,她边走边回头地向侧门而去。
刘秀四人转回到前院,站在庭院当中,刘秀向大堂的里面望去,刚好这时候坐在其中的王兴在往外看,二人的视线对到一起,顿时心领神会。
王兴对李文笑道:“李大人,这次我还带来了小半匹的蜀锦,当初我在郡城,为了弄到这块蜀锦,可是费不少的周折啊!”
锦,金也!通过锦这个字,已能体现出锦的价值了。一寸锦,一寸金,就当时而言,这一点也不过分。而锦中的极品,莫过于蜀锦。
蜀锦的制造工序复杂、困难,又繁琐,每年的产量极少,通过一产生出来,就被直接运送到了长安,能用得上蜀锦的,不是皇族,就是王公大臣。
此时听闻王兴还送来一块蜀锦,李文和贾轩都吓了一跳,前者诧异道:“礼单中……”他记得王兴送来的礼单中,并没有蜀锦这一条。
王兴笑道:“这块蜀锦,我并未写到礼单中,李大人,可愿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