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北烈府都陷在死一般的寂静中。
他握紧刀,大步敲响太子的屋门。
不多时,屋中传来吴铎的声音:“何人?”
“是我,任长湛。”
任长湛压低了声音:“太子安好?可是睡下了?”
吴铎的脚步声离大门越发近,下一刻,吴铎开了屋门。
太子显然是刚刚醒来,他披着衣袍靠在床头,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见到任长湛,他敛了清冷的眉眼,问他:“怎么还提着刀?”
任长湛并不隐瞒:“方才我听到院中有人,放心不下就来看看。”
太子转头看了眼吴铎,淡淡道:“是七叔的人。”
“是他!”
任长湛紧张起来:“可是要对你不利?”
景承衍脸上的淡漠神色不曾变过:“或许,他们潜进北烈府还不曾对我出手,只留下一封信。”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接着道:“也许是过来瞧瞧我死没死。”
“信?”
太子指着手边展开的信纸,语气淡漠:“当时离京他并无阻拦,你道是为何,他一早就知道我这身体根本拖不到离开北烈。”
“难道你身上的毒……有异?”
太子冷笑一声:“七叔狠心,我这毒竟是无药可医。”
任长湛愣了一瞬,很快想起自己手中的九珍丹,这是陛下赐给父亲的奖赏,父亲给了夫人,夫人又将它塞进任长湛手中,这么多年过去,除了用来救治宴惜辰的那枚,任长湛手中还剩两颗。
当机立断,任长湛要让太子服下九珍丹。
太子没料到他手中有九珍丹,本以为自己必死,哪成想还有一线生机,看着任长湛急匆匆回去的背影,也是一怔。
宴惜灵缩在床上等夫君回来,门吱呀一响,把她吓得一个哆嗦,待看清是任长湛后,她吐出一口气,张开双臂将自己埋进任长湛怀中。
任长湛在宴惜灵携带的包裹中翻出一个不起眼的小青瓷瓶,不放心宴惜灵一个人留在屋中便带着她也去了。
等听完任长湛和太子的对话,宴惜灵才知晓当初任长湛喂给哥哥的药竟然是这等珍贵的宝贝,也才知道太子的身体不止是看起来虚弱这般简单。
九珍丹虽是医家珍品,可七王爷对太子下的毒也非凡物,任长湛将九珍丹送到太子手中,而后又去寻了骆将军。
得知此事的骆严虽然心急如焚,可不敢泄露半分,当即命人去请大夫,自己跟着任长湛来到太子屋中。
一见面,骆严看到景承衍面色惨白,竟是比刚来北烈城还虚弱几分,不禁心头大痛:“康德老贼,辱人太甚!”
太子见到姨丈为他哀痛,心头一阵感动,他劝慰道:“阿湛给了我九珍丹,我这毒不妨事。”
骆严侧头看着任长湛,相视片刻终是道出了亲儿的名字:“湛儿啊……”
任长湛上前扶住父亲,他擦了擦眼睛,唤了声“父亲”,又将一旁的宴惜灵指给骆严:“爹,这是您的儿媳惜灵。”
“媳妇见过公爹。”宴惜灵急忙行礼,被骆严扶了起来。骆严自他们来到北烈城第一天起就仔细观察过夫妇二人,对这个模样脾性都好的媳妇儿很是满意,现在听到宴惜灵叫了一声公爹,这表示儿子还愿意回家。
骆严紧紧搂着儿子,一时间老泪纵横。
门忽然被敲响,吴铎在门外禀报:“大夫来了,可请入内?”
骆严放开儿子,很快又收敛情绪变成先前威仪的大将军:“快请。”
进来的大夫是个温雅的年轻人,骆严与他相谈片刻,就见大夫坐到太子身侧。
大夫将太子打量一番,又执起太子的右手,待看到太子手腕上凝着浅浅一圈红线后,大夫摇摇头。
太子盯着苍白皮肤下的一圈红色,面上不知是怒是笑:“这是红缠。”
大夫道:“正是红缠。”
红缠是一味缠绵的毒,无色无味无解,中毒者全身渐白,四肢处凝起血丝如缚红线,死后尸体泛着淡淡青色,远远看去,如同一尊玉人。
“果然是无解之毒。”太子拿起先前任长湛递给他的九珍丹吞下,对大夫道,“大夫开些调养的药便好。”
那大夫垂下眼帘替太子把脉,不多时写了个方子,他对骆严躬身拜别,又由吴铎请了出去。
绝望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红缠无解,那太子……
景承衍笑道:“怕什么,我绝不会死在七叔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