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勤兰没想到会将自己搭进去,她扯着孙邹的衣袖嘶喊着:“你不能答应她!这贱蹄子的话你们不能答应!”
孙邹怕她胡乱呼喊将事情弄得不好办,便让下人将卫勤兰抬上院外的青轿中,命人在轿中封了她的嘴。
宴惜灵说完这些,胸口剧烈起伏着,她面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到了现在,她反而生出大仇得报的快感来。
孙邹唯恐耽搁下去再出什么变故,急忙同宴惜灵商谈了孙府接人的时间,说是三天后孙府派人过来接宴姑娘入府。
宴惜灵心知抗争不过,不再与孙邹争论,答应了三日后梳妆出嫁。
人群散去,院中只剩一地凄凉。宴惜灵接了盆井水洗了把脸,确定自己神情无异后,这才进去查看哥哥的情况。
宴惜辰并不曾醒来,他眉眼安稳,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着生机。宴惜灵一面庆幸哥哥不曾听到外面那些争论,一面在心里苦笑,以为重活一世可以改变命运,哪想到她仍是老天爷手里的一只蚂蚁,既然如此,又为何让她重新醒来,为何不让她一头撞死一了百了!
“老天爷——你可曾看见我的苦难……”宴惜灵喃喃自语,她跪在床边,将脸贴在哥哥的手心中,“哥哥……”
第二日一早,孙邹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敲响了晏家大门。
“这是孙老爷给宴公子找的两个仆人,都是机灵的。”孙邹呵呵笑起来,山羊胡簇成一丛乱草,“老爷对姑娘十分挂心,姑娘不妨早些准备喜事,免得到那天手忙脚乱出了差错。”
宴惜灵没要那两个机灵的仆人,也没让孙邹进了晏家院子,她狠狠地关上门,只留下一句话:“我要你们将卫勤兰的卖身契交到我手上。”
孙邹在门外依然笑意吟吟:“好说好说,一定一定。”
到了下午,宴惜灵正与哥哥一同进餐,宴惜辰的身体恢复的不错,现在已经能下地了。两人正在闲谈,就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宴惜灵起身查看,只见门外站着七八个丫鬟和小厮,手里捧着红绸红缎,全都神态自若地布置起来。
那孙管事立在院中,笑得好不得意:“这门亲事,自然是要办的风风光光不能委屈了宴姑娘,这不,老爷派我们先来布置了。”
屋里的宴惜辰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他看着满院的红色,又惊又怒:“惜灵,这是怎么回事!”
宴惜灵揽住哥哥的胳膊,柔声劝道:“哥哥,咱们进屋说吧。”
那边孙邹还嫌不够,少不得要火上浇油:“宴公子还不知道呢?您家小妹很快就要嫁到我们孙府做姨太太享福了。”
“胡闹!”宴惜辰怒不可遏,一向文雅的读书人忽然发难,“带上你的东西离开晏家!”
“哎哎哎,宴公子,白纸黑字写的分明的事,您怎么能不认呢。”孙邹先是着急到跳脚,可说到最后,他的表情说是幸灾乐祸也不为过,“宴公子莫不是要反悔了?”
“收回你的威胁,我从不曾与你们签订什么契约。”宴惜辰将小妹拉至身后,面色冰冷,“若是要以权势逼人,宴某亦不畏惧。”
宴惜灵在哥哥身后揪着他的衣角,内心却是不安。孙府态度明确,是一定要将她带回去,若真是告到官府,哥哥也绝无告赢的可能。宴惜灵记得清楚,江城知府与孙家颇有交情,前世孙府因夺人商铺一事被人一纸诉状告到衙门,孙老爷不过往衙门走了一趟,回来时手里却是攥着一沓房契地契。
官商勾结至此,平头百姓只期盼着莫要摊上什么事端才好。
“哥,咱们先回去,我全都说给你听。”宴惜灵还想说什么,话头被宴惜辰拦下:“小妹,深宅大院不是什么好地方,为了我牺牲你一生幸福,不值得。”
宴惜灵将哥哥拖回屋中,哭着笑道:“哥哥,那孙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要是不去,咱们两个以后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为何偏偏是你……”
“这都是命。”宴惜灵拉着哥哥继续吃那顿吃了一半的饭菜,“哥,你放心,小妹一定会好好活着,绝不会委屈了自己。”
两个人纵是心有不甘,此时此刻也只有认命。
宴惜辰当天下午就收拾行李,傍晚时分,托邻居林二叔将惜灵带到学馆躲避,只是没能出了院门,就被守在外面的孙府下人拦住了。
下人们态度还算客气,只是那阵势却不是唬人的,晏家被前后监视着,别说逃走,就是出个门与人说个话都不自由。
到了第四日早上,便有喜娘丫鬟们过来为宴惜灵梳妆打扮,虽说宴惜灵嫁过去是做妾,可孙老爷显然是对宴惜灵这个“命中双子”的女人格外在意,行头阵势都没落下。
宴惜辰被困在南屋无法离开,等听到新娘离家的呼声时,他冲到门口奋力想打开屋门,只是外面有大锁加持,他一文弱书生,怎么能挣开。
只能透过屋门缝隙,眼睁睁看着小妹被喜娘带离晏家院子。
心急如焚时,却有一道清爽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
且慢——
宴惜灵迈出院门的一只脚收了回来,她将头偏向声音所在位置,一颗心快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这个声音,她不会认错,是任长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