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马齐离开畅春园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心慌意乱起来。
好歹是在康熙身边服侍了那么多年的人,总是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让他不安。
回去睡了一夜,马齐天没亮就醒了,左右觉得事情不对,才掀开被子穿着中衣出来,管家便慌慌张张跑进来,道:“老爷,方才畅春园那边传来消息,说皇上昨日半夜里醒了,要即刻起驾回宫,如今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
“什么?!”
康熙不是还在病中吗?怎么会这样着急地回銮?
马齐左思右想想不通,赶紧叫人伺候自己穿好了衣裳,要去宫门口见皇上,紫禁城前头几位大学士碰头,商议还是直接进宫听差的好,于是往宫中去。
康熙来往畅春园与宫中数次,回来的时候也很快,这一位千古一帝已经知道了自己如今面临的困境。
他还不能动隆科多,只怕人狗急跳墙,只要回京……
一听见这消息,马齐立刻坐不住了,直接去紫金城外等着,可等了半天也没见着人,几位大学士也都接到了消息,过了好半晌才有人来传:“皇上临出发前晕厥发病,再不能起行,还请诸位大人往畅春园见驾。”
同时,康熙病重的消息,也被隆科多秘密通知了诸位皇子,请诸位皇子来畅春园侍疾。
这是挖好了的一个坑,就等着众人来跳。
胤禵胤禩等人不会想到,他们刚刚到了畅春园,就已经被人变相软禁!
倒是几位大学士,再次站在了寝殿外面。
张廷玉在殿外见了几位大学士,忙上来见礼:“几位老大人也不必担心了,一日两日还不要紧……”
有的话,臣子们也是清楚的,看现在这模样,康熙多半还是不大好了。
众人退到一边去,马齐抬手在张廷玉手臂上这么一按,道:“张大人,此话……”
张廷玉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门扉,似乎带着几分奇异的遗憾,摇了摇头。
这一来,几位大人如遭雷击,顿时明白过来皇帝真的没几天了!
张廷玉劝道:“我年纪不如几位老大人,如今还能顶得住。太医说……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今夜后夜……您几位都是皇上身边伺候良久的,现在皇上才刚刚回来没两个时辰,用了药还睡着,说是夜里会醒,咱们先歇歇,怕是晚上还有的忙……”
此话有道理,看张廷玉这模样真是一夜没睡,张英跟李光地挑中的人,果真是不一般。
马齐害怕其中有诈,只叫来了太医细细盘问,没一会儿孙之鼎也来了,所言俱是不错,只说就是这两日的事情,让几位大臣养好了精神再来。
这可是刚刚来的消息,马齐断断不敢大意了,他终于还是先离开了这里,也不敢在畅春园给八爷的人递信,只悄悄叫人递了一封信出城,让人交给还在青海的十四爷。
可马齐不会知道,这一封信还没出内城,就在城门口的位置就被拦住了,九门提督隆科多已经完全控制了内城的布防,有一只苍蝇蚊子都飞不出去。
当头一侍卫手起刀落解决了这人,便将信封捏在了手里。
鄂尔泰原本就是满洲镶蓝旗世职的侍卫,前两年捐了个内务府员外郎,再也没有什么声音,顾怀袖见着不好,竟然叫他来九门提督手底下守城门,那一阵才着实让鄂尔泰郁闷了一把,好在鄂尔泰很快调整了过来,也万万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
他压下了马齐的这一封信,并没有叫人知道。
就像是六部之中各有派别,九门提督衙门之中也多的是派系。
早年八爷党的重要成员托合齐任九门提督的时候,提督衙门多的是八爷党。如今换成了隆科多,隆科多要肃清里面的八爷党也不容易。
当然了,这里面还有鄂尔泰这种很奇怪的插队人。
鄂尔泰乃是顾怀袖收的人,若四爷手底下分派系,年羹尧有年羹尧的派系,隆科多有隆科多的派系,更远的地方还有什么田文镜一类。
不过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那就是张二夫人手底下的人。
这世道,小看不得女人,看着张二夫人是没做什么事情,物色的人都是四爷的直属奴才,可到底她跟这些人有没有什么牵扯,牵扯多到什么程度,只有她自个儿知道。
鄂尔泰只把信封揣起来,并不看一眼,便若无其事叫人收拾了尸体,说这人当街抢劫,并且动刀,把尸体抬回衙门放着,等人来认领。
天可怜见,这奴才为马齐办了一辈子的差事,连死的时候也是在为马齐办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