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凛直对着她的眼,妄图从那双眼里看出些什么,她想说什么,要做什么,真的让人猜不太透……
人儿不大,脑子里却好像有个宝箱,总是会,接二连三的拿出些惊喜,让他应接不暇。
却也,甘之如饴。
“乔凛,有些话,我自己说的都累了,但还是要谢谢你……”
宁七扭脸看了看祖孙几人,见他们挑的正兴起,便转回头,“其实,你的意思我都懂,我也知道,你是真心要帮助我,但是,我这一辈子,不仅仅是为我自己活得,我得照顾很多人……换句话讲,十个人的人情是人情,你一个人的人情,就不是人情了吗?”
乔凛没答话,等着她继续。
“你这一个人的人情,比那些人情加起来都要重,我拿什么还你?”
宁七顿了顿,琢磨了一阵还是出口道,“其实,我离开你家时,还和你妈妈打了个赌。”
“堵?”
乔凛当即正色,眸底还透着些许好奇,“堵什么的。”
“堵我不会用你的钱。”
宁七没心没肺的笑笑,眼见乔凛面色发沉,她接着道,“你先别多想,其实这个堵不论是站在你妈妈的角度,还是站在我的角度,都是正确的。”
?
乔凛微一挑眉,气息不明。
“站在你妈妈的角度,假如你是我儿子,哎哎,打比方,你别急哈,我生你养你,肯定知道你是什么性格,为了朋友都能两肋插叨的,如果朋友要用钱做些什么,你肯定也没二话,但你是豪爽了,钱谁出呀,不都得家里出呀,你是不考虑赔不赔,但家里人不得跟着提心吊胆?”
宁七认真道,“不管你是朝谁开口,都等于让人家被迫去承受一份风险呀,你说我唠的对不?”
“我想听听你的角度。”
乔凛平着音儿,看不出阴晴,“你怎么想的。”
“我其实消气后,觉得你妈妈还算不错,蛮有素质。”
?
乔凛没搭话,作为儿子,他很清楚,叶静仪虽不至于尖酸刻薄,但也是出了名的事儿多。
“我说的是真心话。”
宁七道,“我生气吧,是觉得,你妈妈对我的出身很有成见,觉得我……哈,但有一点,你妈妈没有攻击我的身体缺陷,她只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很怕小儿子发生和二儿子一样的事儿,但对我个人,我这身高,都没有挖苦讥讽,所谓揭人不揭短,这真的很难得……”
她努力回想,叶静仪并未对她说过袖珍人呀,或是侏儒一类的词。
不过就是看不起她是农村人嘛。
连什么就算拗不过儿子能让她做两天凤凰的话都说了,虽有些可笑,但换个思路,是不是想,叶静仪真就把她当成个正常女孩子看的,冲这一点,她蛮宽慰。
“所以,我和你妈妈打的这个堵,对我产生了比较正面的影响,我的确是要靠自己的,这样也更踏实。”
宁七轻了轻音儿,“乔凛,请你理解我,也要理解你的妈妈,你要相信我,我会成功,你也要相信你妈妈,她一定会堵输的。”
“……”
乔凛唇角溢出一丝无奈,“输了会怎么样。”
“跟我道歉呀!”
宁七得意的,“她说十年后,要是我起家了,就郑重的跟我道歉,乔凛,我现在很有斗志的呀。”
“傻。”
乔凛吐出一个字,脸上挂着笑,眸底却透着一股说不清的苦涩,“何必呢,你会很辛苦的。”
“能有种地辛苦吗?”
宁七直问,“能有我大哥明明都股骨头坏死了还天天做农活辛苦吗?”
“……”
乔凛不说话了。
“你要相信我呀。”
宁七拽了拽他的袖口,音儿轻着,像是很怕打破什么,“乔凛,我想靠自己,也得靠自己。”
“那……”
乔凛心口像被什么掐着,“就非得带着村里人一起做?”
“我其实没那么高的境界,我也知道,很多事没有想得简单。”
宁七抿了抿唇角,“可人生在世,马有垂缰之义,犬有湿草之仁,打从我从池塘出来,我这双眼看到的,大多都是善意,郑队长一直在帮助我家,着火时,几乎全村出动,倾尽全力,你当时也在场,村里人还说,要给我家送粮,更别提我进城后遇到的贵人,善为至宝深深用,心做良田世世耕呀。”
“乔凛,我知道要规避风险,可做人须有情义,我不能只嘴上说说,想着我有钱了再去帮助谁,为什么,不能大家一起去创造财富呢?”
三十三外九重天,九重天外有神仙,神仙皆是凡人修,只怕凡人心不坚。
说了一通,宁七最后道,“不过,我也会吸取你的建议,如果村民们不愿意跟我一起种植人参,害怕承担这份风险,我不会多劝,一切全凭自愿,想自己种植的,我给出种籽渠道,能帮的,也就这些了。”
行事至此。
她也觉无愧于心了。
乔凛似听得认真,眸眼意味儿的却没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