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从书上看到过许多这样的故事,却从来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生命要靠另一个人的死亡,才得以延续。
陈洵牺牲了自己,换取了顾洵活下去的机会。
顾洵并不觉得这样是否有用,至少自己正在逐渐向她曾经为自己描述过的好人靠拢。
自己是她一辈子痛苦的根源,她其实并不想要这个孩子,但他还是一厢情愿地降生了。
陈洵是一个好人,但是她却不能完全敞开心扉的爱护自己,只能按照自己的理念,尽己所能地将他培养成一个好人。
顾洵知道自己完全称不上她的期望,甚至根本不是一个有价值的人,就连基本的喜怒哀乐也做不到。
自己仓皇的离开了顾家,却是刚刚出了龙潭,又进了虎穴。
切除痛觉神经之后,自己就根本不再像是一个人了。
所幸自己的模仿能力和学习能力一直不错,所以,能够完美的伪装一个正常人。
只是,他永远理解不了,为什么受伤会痛,看到有人去世了,会感到伤心,这么浅显的道理。
这是顾家留在他身上永远的烙印,提醒自己一直是一个与正常人格格不入的异类。
顾洵睁开眼,早已经是天明,耳边传来了男人浑厚有力的心跳声。
他抬起头,看到了男人的下颔骨,不禁伸出手,抚摸了一下。
眼睛所见并非真实,那么,自己现在是否还作为一个真实的人,存留在人间。
慕林没有低头,只是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他的鬓角,轻轻的按揉着,低声道:“别闹。”
顾洵迅速起身,靠在他的肩膀上,翻看着案件的资料。
自己说到底还是临时进入刑侦组的,之前案件的资料还未完整的看过,现在还在努力地追赶进度。
慕林看了一眼手表,起身,对贺安说道:“走吧。”
贺安低沉的应了一声,安抚的握了握一同抬头的贺延的手,这才随着慕林走出办公室。
车行的老板是一位圆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局促的笑容,显然还没有搞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被负责刑事的警方传讯。
慕林他们刚刚坐下,他就紧张的说道:“警官,我能不能先问问,我犯了什么错,才会被你们传讯。按理说,我只是一个中介,就负责卖车和赚油钱,根本就不知道这些车是从哪里来的啊。”
这段话七分真,三分假,若说自己真的不知道这些车的来处,那倒是胡说八道了。
毕竟,这些来这里典当车的人大多数是衣衫破旧的流氓地痞式的人物,根本就买不起这些车。
自己为了生意,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贺安新奇的看了他一眼,故作玄虚的问道:“你真的不清楚为什么?”
车行老板似乎打定主意要装傻装到底了,只是坚决的摇了摇头,“真的不明白,我已经交了罚款了,为什么还要让我进来?”
贺安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了阴狠的冷笑。
他越是这样,老板就越为慌张,只以为自己刚刚的谎言一下子就被识破了,却还要撑着场子,继续装作不解。
慕林没有插手贺安对他的恐吓,而是刻意挑出了一张照片,放在了他面前。
老板突然直面照片上血腥的场面,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哆哆嗦嗦地说到:“警官,你突然拿出来这些做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慕林温和的笑了,歉意道:“抱歉,拿错了,这是这次发生的命案,虽然不能外泄,但是您可能是知情者之一,也就顺便给您看看了。”
慕林又挑出了另一张较为正常的货车的外观的照片,说道:“您不要慌张,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这辆车是不是从你这里租出去的。”
有了先前那一出的铺垫,老板也不敢推脱了,生怕自己的话被人查出来不符合事实,他就成为了案件的嫌疑人了,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头:“是的,这是我这里租出去的。”
“什么时候?”
“大概一个半月以前吧,一个男人从我手里租走的这辆车。”
“你还记得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吗?”
老板皱了皱眉,艰难的回忆了一下,才摇了摇头,说道:“记不清了,那个男人长得没有什么特点,相貌普通,就是放在我面前,我可能也想不起来他的模样。”
慕林顺势拿出梵玖提供的照片,摆在了老板面前,问道:“他长得是不是这样的?”
老板眯着眼睛,连连点头:“是的,就是这副模样,但是……”
“但是?”慕林重复了一遍,步步紧逼,“你确定是他吗?”
老板犹豫了片刻,点头又摇头,“脸倒是长得很像,但是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气质,不太像是我之前见到的那个人。”
气质这东西说来也玄乎,但是又很容易让人觉得截然不同。
慕林和贺安互看了一眼,没有提出质疑,只是记下这个细节。
慕林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包括当天的细节,和之后有没有联系。
老板都诚实的一一作答了,但是用处不大。
男人没有留下任何有关的联系方式,也没有再和他联络。
老板因为这辆车的来路不干净,也不敢报警,只好闷声吃了这个哑巴亏。
慕林收拾好照片,走出门,交给了梵玖,又嘱咐道:“尽快和上一桩案子的受害人取得联系。”
“您觉得他们也有可能像念楚一样出事吗?”梵玖小心翼翼的问道。
慕林皱着眉,烟瘾有点犯了,摸了摸口袋,却想起来自己的打火机不见,只好作罢,沉声说道:“不知道,但是还是要防范于未然。还有,要注意盯着上一桩案件其他几个受害人的动向,可能还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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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丹阳:得不到永远在骚动。
这段写得我面无表情,其实妈妈是一个好人,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对顾洵产生很深的感情。